不知内情的不明白,明眼人卻一看就能看出他們之間的不同尋常之處。
月蕭和舒桐二人看在眼裏,樂在心裏。
而自打上次蒼昊與謝長亭對弈了三日,這幾天政務幾乎全部由長亭接手了過去,加上内閣大學士從旁協助,所有事情皆處理得遊刃有餘。
蒼昊和蘇末二人無事一身輕,樂得偷懶,接連幾天待在未央宮未出——
全心全意耳鬓厮磨,加安胎養身。
自然,外面的風吹草動隻要他們想知道,就瞞不住他們的耳朵。
對于舒河和雲陽兩人之間的事,蒼昊和蘇末當然都不會反對,樂見其成,所以在舒河和雲陽還沒有來坦白之前,他們便也隻當不知。
最近肚子明顯又大了一圈,蘇末整個人也愈發懶了,晚上睡,白天照樣疲乏,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胎氣影響,整日昏昏欲睡,渾身無力。
連蒼昊嘲笑她快成了一頭小懶豬,她也不痛不癢照樣睡。
然而,随即發生的一件事,卻讓她再也睡不下去,并且,爲之暴怒。
清晨的涼意漸漸過去,太陽從窗子照射進來,宣告着蘇末又一天米蟲生活的開始。
一聲驚天怒吼,乍然響徹雲霄,驚得人心惶惶,幾乎整座皇宮都被震動了。
“墨離!我殺了你——”
這是舒河憤怒至極的聲音,帶着不敢置信的急怒,随即一聲長劍出鞘的尖銳聲響,睡夢中的墨離蓦然驚醒!
南風急急走了進來,蒼昊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發生了何事?”
離軒宮離此距離甚遠,蘇末或許聽不到,但舒河的怒吼對于功力深厚的蒼昊來說,自然不可能被忽略。
修眉微皺,眸底神色漸冷。
南風與南雲這幾日一直換班在未央宮當值,對于舒河和雲陽之間的事也看在了眼裏,此際察覺到異常,南風第一時間飛身前去查看了消息,而得到的消息,卻讓他有些難以啓齒。
“十六公主……”南風聲音很低,語氣有些遲疑,卻到底不敢耽擱了事情,“片刻之前,公主殿下在墨離公子的寝殿裏被發現……”
“你說什麽?”蘇末眯眼,蓦然捏碎了手裏茶盞,眉宇間冷若冰霜。
站在一旁的梅韻,心裏一驚。
雲英未嫁的公主,在男子寝殿裏被發現……
這種事情,不僅于名節有損,隻怕一個弄不好,雙雙殒命都是有可能的。
蒼昊頓了頓,動作淡定地披上雪色蠶絲外袍,淡淡道:“此刻情況如何了?”
“墨離公子被刺了一劍,傷在肩膀,但沒有反抗,也沒有做任何辯解。”南風說道,微微皺了眉,“太妃娘娘和雲惜公主,子聿統領都被驚動了,月蕭公子和舒桐公子此刻也在離軒宮。”
蒼昊沉默片刻,轉頭看向已經坐起身的蘇末,“去看看?”
蘇末冷冷道:“當然。本姑娘很想知道,這是誰活膩了在找死。”
南風低頭沒有說話。
蘇末的意思他已經聽得明白。
此事發生得确實太過蹊跷,讓人措手不及,而這其中,必定有什麽隐情。
以墨離的品性,斷然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若能做出這種事情,他在主子手下,也斷然活不到現在。
梅韻取來一件水色的披風讓蘇末披上,系好了帶子,蘇末站起身,朝南風冷冷道:“去告訴他們,在本姑娘與蒼昊抵達之前,任何人不準再沖動,本姑娘不想開殺戒。”
“是。”
南風領命而去。
轎子已經備好在殿外,這也是蘇末自打入宮第一次乘坐鸾轎。
蒼昊和蘇末到時,謝長亭和頤修隻比他們先到半刻,對事情的前因後果還未了解清楚。
彼時,他們還在吏部衙門查看各地官員的身家背景以及各種動向。
殿裏殿外,站了數十人之多,卻靜得落針可聞。
唯有子聿,沉默無聲地在殿裏走動,一點點搜尋着可疑的蛛絲馬迹。
蒼昊和蘇末踏進殿裏,衆人齊刷刷跪下,恭敬卻無聲地行禮,卻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來。
氣氛壓抑得讓人心裏不安。
舉目一掃,東南面角落處,舒河面色冰冷,手裏抱着被火紅色披風包裹得密不透風的雲陽,放置于腳邊的劍尚未入鞘,劍尖上有明顯的血迹。
雲陽明顯還在沉睡之中,對周遭發生的事一無所覺。
視線微轉,西南處床榻邊上,墨離面無表情地低頭跪着,身上罩着一件墨色袍服,裏面的白衣,卻已經被鮮血染紅,淡淡的血腥味,飄散在空氣裏。
蘇末慢慢走上前,舉起手,一句話沒說,冷冷的,霹靂啪啦連續四記耳光,毫不留情地掌在他臉上。
聲音響亮,刺激衆人耳膜,力道之重,不止兩邊臉頰迅速紅腫,唇邊血絲,也順着嘴角溢出。
墨離身子晃了晃,還是一聲未吭,隻是頭,垂得更低了些。
“末主子!”
率先開口,是月蕭和舒桐,面露焦急之色。
蘇末轉頭,口氣冰冷,“你們覺得他不該打?”
兩人瞬間一窒,無言。
如果蘇末問的是“你們覺得他不該死?”,他們一定知道該如何回答,并且肯定地回答“是”。
可是蘇末問的事“你們覺得他不該打?”
該死,和該打,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别。
蒼昊在靠近舒河身旁的軟椅上坐了下來,淡淡道:“十四,把雲陽抱回鳳陽宮。雲惜,你跟去照顧。”
兩人低頭應是,半句不敢多言。
十四從舒河懷裏接過雲陽,舒河卻似乎并不想放手,蒼昊淡然的眸光一掃,舒河心裏一顫,不得不放手讓十四把人抱過去。
“說吧,什麽情況?”
舒河是第一個發現的,自然由他來說最爲準确。
然而,他心裏怒極,并且牽涉到雲陽,心裏此刻心裏難受得緊,他又如何說得出口?
見舒河咬着唇不說話,淑太妃淡淡道:“還是我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