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預期中的疼痛卻并未到來,身體被一股大力拉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随即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響起,雲陽詫異地睜開眼,卻見蒼雲翰的一隻手被舒河輕松抓住,如老鷹捉小雞一般,并且微微使力擰了一下,看起來力道不大,卻疼得蒼雲翰瞬間臉色慘白,額頭汗水涔涔。
“你放……放開我!”慘叫之後的聲音帶着些沙啞,半點威勢也不再有,隻餘狼狽不堪。
他帶來的侍女、太監們個個吓得面無血色。
舒河嘴角噙着冷酷的笑意,“蒼雲翰,你的膽子不小,十六公主身子可金貴得很,是你想打就打的?”
話音落下,舒河微一使力,就待折了他的手,雲陽及時喊道:“舒河,别!”
舒河回頭,沒好氣地道:“笨丫頭,他都想打你了,你還替他求情?”
“怎麽說,他也是我的皇兄……”雲陽被罵得有些心虛,小小聲嘀咕了一句,“你就放了他,讓他回去吧,讓他以後安分些就好了。”
安分?
舒河嘴角一抽,要這樣的人安分,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雖然這樣想,舒河最終還是放開了蒼雲翰,不過在放開之前,動了小小的手腳,蒼雲翰疼得臉色都要扭曲了。
舒河冷笑一下,不傷手腳,最多筋脈疼個兩三天而已,權當是個教訓。
須臾,唇畔裏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蒼雲霖查看了一下蒼雲翰的手,“八皇兄,有沒有傷到?”
蒼雲翰惡狠狠地瞪了舒河一眼,視線轉到雲陽身上時,眼底劃過一絲陰狠詭谲的光芒,揮開蒼雲霖的手,恨恨地道:“走!”
兩人轉身離開了筱月宮,身後一票人浩浩蕩蕩地跟着,舒河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們的背影,眼底深沉的思緒漂浮,他淡淡朝雲陽道:“以後離你這兩位皇兄遠點,别與他們接觸過多。”
方才他沒有忽略蒼雲翰眼底算計的光芒,今日吃癟,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雲陽點頭,“我知道了。”
頓了頓,她道:“今日之事,你能不能不要與九哥說起?”
舒河皺眉,“爲何?”
他還想着,待會兒就去主子那兒禀報了此事呢。
“他們其實也蠻可憐的。”雲陽聲音低低的,聽起來有些落寞,“從小就失去了娘親,這些年無人聞無人問,雖身在皇族,卻從來沒有人關心過他們。”
舒河沒說話,看着她臉上難得一見的黯然之色,眼底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卻很快消失不見。
雲陽歎了口氣,倚着廊柱在長椅上坐了下來,“以前慕容家得勢,不止是我與皇姐日子難過,這些皇兄皆是從小就失去了娘親,皇後雖然沒有苛待他們,但放任他們在宮裏橫行霸道也不加以管束。”
“這些年他們不學無術,隻知道與宮女們放縱耍完,皇後安排在他們身邊的太監還經常會刻意地傳達一些錯誤的觀念給他們,讓他們以爲身爲皇族中人,就該唯我獨尊,天下之大,就該任他們予取予求,以至于養成了今天這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霸道無知的德行……”
舒河還是沒說話,卻默默遞了杯茶給雲陽。
“謝謝。”雲陽接過來喝了一口,覺得喉嚨裏舒服多了,她深深歎了口氣,似乎突然間變得有些多愁善感起來了,“說到底,其實也都是勾心鬥角,争權奪利才害得他們變成此般模樣,他們也是皇權之下的受害之人,我不忍心看他們落個悲慘結局。”
舒河聞言,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默默轉頭看着涼亭外某處,久久沒有說話。
皇權之下的受害者,勾心鬥角,争權奪利,陰謀算計之下被當做犧牲品的人,自古以來不知凡幾,這是哪一朝哪一代都無法避免的悲哀。
慕容清顯然是個頭腦不簡單的女人,她鏟除勁敵的方法确是與衆不同,放任皇子們養成無知愚蠢卻狂妄跋扈的性格,不費吹灰之力,無形之中就替鳳王的帝王路上去了許多絆腳石。
隻可惜,她嘔心瀝血費盡心機算計了一生,最終,帝王之位卻與她兒子無緣。
“走吧,去未央宮看看。”
舒河不想看到她低落的表情,一把将她自長椅上拽了起來,力道大了些,弄疼了雲陽,雲陽皺眉,“舒河,你輕點行不行?”
舒河放緩了動作,雲陽卻賴在椅子上不起來了,“我累了,想歇會兒,你去給我拿點點心來。”
“點心這裏不是多的是——”蓦然回頭,舒河視線觸及空蕩蕩的大理石桌面時,嘴角一抽,所有未完的話全部堵在了喉嚨裏。
這才想起來,方才宮女拿來的各色點心,全部已經喂了土地公了。
雲陽見狀,大眼睛滴溜溜一轉,面上浮現嘲笑,她故意學着方才蒼雲翰的語氣,冷冷呵斥道:“這些食物是拿來吃的,不是讓你們玩耍的。舒河,你還懂不懂一點規矩?這裏是皇宮,不是荒郊野外,你身爲一個堂堂大将軍,怎麽就跟個山野村夫一樣粗魯野蠻?你看人家子大統領,你什麽時候也能學學他的沉穩和威嚴?你再看看你哥哥,什麽時候學學人家的寵辱不驚?再看看那個誰……”
“蒼雲陽,你還沒完了?”舒河額上狂降數條黑線,語氣冷怒,隐隐能聽出磨牙的聲音,臉色青黑一片,俊美如火的面容此刻看起來分外吓人。
雲陽嘿嘿傻笑了一聲,“那個……本公主開玩笑的,你可别惱,男子漢大丈夫,肚子裏可是要撐着大船的……”
“撐你的頭。”舒河沒好氣地在她腦門上重重敲了一記,疼得雲陽眼淚瞬間都要飚出來了。
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得遠遠的,雲陽揉着發疼的額頭,“臭舒河,你就不能輕點,本公主細皮嫩肉的,哪禁得起你的粗魯野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