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偏首,蘇末挑眉笑道:“你今晚送給雲陽最好的禮物,就是讓她多了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
“志同道合?”舒河嗤笑,想到那個跟脫缰野馬一樣沒有半點淑女氣質的公主殿下,忍不住撇嘴,“臭味相投還差不多。”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能與雲陽玩到一塊兒的,也絕對不會是乖寶寶類型的淑女。
蘇末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也給我出去。”
舒河瞬間住嘴,不作聲了。
“月蕭。”蘇末撩了下垂落在肩前的發絲,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今天的生辰宴到此也就結束了,雖然似乎并不特别精彩,但好在雲陽玩得開心……帝都的公子小姐們來了不少,如果本姑娘有意幫雲陽選個如意郎君,你覺得誰比較合适?”
月蕭聞言,略作思索之後,方待開口,舒河已卻再一次開口嗤道:“就她那般野性子,隻怕帝都裏那些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們,沒人能降得住她。”
蘇末黛眉一皺,冷瞪着他,“舒河,你能閉嘴嗎?”
雖然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冷,但很奇怪,此刻舒河卻并不覺得畏懼,他忍不住小聲嘀咕道:“本來就是嘛,帝都那些個公子哥兒,要麽不是無能的降不住她,要麽就是貪圖她的身份所帶來的尊榮富貴,這樣的人,怎麽能托付終身?”
就比如方才剛被人拖出去的李安然,要氣勢沒氣勢,要能耐沒能耐,卻偏偏異想天開妄想做驸馬……舒河心裏酸酸地想着,這樣的男子,看他一眼都會讓人覺得是在浪費時間,若真要與他共度一生,豈不是人生之中最大的不幸?
蘇末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雲陽注定這輩子就不能嫁人了?”
“那也不是。”舒河想了想,“這世上好男兒多的是,隻要别找那些纨绔公子哥兒不就好了。”
蘇末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那你覺得,誰比較合适?”
“這……”舒河看了她一眼,有些遲疑,又擡頭看了看月蕭幾人,視線觸及靠在椅子上不發一語的蒼昊面上,劍眉微擰,似是分外糾結,“主人覺得誰比較合适?”
蒼昊淡淡看了他一眼,緩緩合上雙目,做閉目養神狀,“誰合适不重要,本王倒是想知道,你爲什麽突然間對雲陽的事這麽關心?”
話音落下,舒河下意識地張了張嘴,卻倏然一窒,喉嚨裏滾動了半晌,卻是一個字說不出來。
他能說,因爲前些日子,尊貴的十六公主殿下不惜纡尊降貴,每日兩次親自喂他喝了滿滿一大碗苦藥,讓他對她痛恨,然後卻在她每次露出的看好戲似的開懷笑容裏,漸漸發現這個家夥居然是這麽可愛,然後一不小心就亂了心了嗎?
想當初,在主子想要爲雲陽指個夫婿時,他可是第一個跳起來說自己太小不要成親的。而且,後來還特意強調了自己不想當驸馬……
此時再改口,豈不是自打嘴巴?
再說,那個丫頭若知道他對她有好感,還指不定怎麽嘲笑他呢。
舒河轉了轉視線,企圖蒙混過關,卻赫然讓他發現,女子那邊的席上還端端正正坐着個貌美端莊的姑娘——
是方才他們進門時看到的爲雲陽彈琴伴奏的那位,似乎姓慕。
此際,除了他們幾個,留下來陪雲陽的幾個人都在鍾粹宮外面看煙火,唯有這個女子,不聲不響,不言不動,自打行了禮之後,就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席上。
舒河腦子裏靈光一閃,暗中輕輕拽了下蘇末的衣服,“末主子,那個姑娘……大概有事相求。”
蘇末睨了他一眼,對他故意轉移話題的舉動暫且放過,眸光微轉,正好對上了慕梅君擡眼看過來的沉靜目光。
“慕姑娘怎麽沒與他們一起去湊個熱鬧?”
月蕭、頤修與十四的視線也随之轉到此女身上。
“請皇上恕罪,請攝政女王殿下恕罪。”慕梅君站起身離開座位,在座外順勢而跪,然雖是跪在地上,态度恭敬卻不卑不亢,視線望着腳下的宮磚,既不顯無禮,也不會讓人覺得她畏縮膽小,“民女慕梅君早已過了選秀的年齡,平時以庶民之身,無法得見天顔。今晚借着公主生辰的機會才進得宮來,之所以待到這麽晚,隻是想,若能見到皇上,便當面求得皇上允準,賜民女以婚事自主。”
帝都腳下的貴女,除非皇上特赦,否則必須要參加皇上的選秀,而在皇上沒有選秀之前,任何人都沒有自由婚配的權利——
這是曆朝曆代皇室祖先留下來的規矩習俗,至今沒有破例。
而慕梅君這番求取婚配自由的言行,在别人眼裏,與提着腦袋在玩幾乎沒什麽區别。
明擺着不想入宮,這已經不是年齡大小的問題了,而是在打皇上的臉——
就算你清高,視榮懷富貴爲糞土,但這般公然拒絕皇上,豈不是讓皇上沒面子?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自己的小命,難道也不要了?
慕梅君說這些話時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她能以一介女子之身在這個時代——并且還是在權力至上的帝都腳下,擁有現在的地位,對人對事,她自然有着的判斷力。
所求所請,或許不會惹怒天子,她心裏唯一不能确定的卻是……
蘇末頗覺有趣地道:“慕小姐今年芳齡多大了?”
慕梅君恭敬道:“民女已經二十了。”
“二十歲之齡其實并不算大,況且慕姑娘姿色上乘,兼而聰明靈慧,即便年齡稍稍大了些,入宮爲妃亦無不可。”蘇末偏首淡笑,“蒼昊,你覺得本姑娘說的有無道理?”
慕梅君臉色微變。
蒼昊原本身子慵懶地靠着寬大的軟椅,半垂着眼睑,靜靜的不知在想些什麽,聞言微微擡眼,唇角勾了勾,“你覺得可以,便是可以,本王沒什麽意見。”
蘇末臉色倏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