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席上的四名女子此時亦是回過神來,規規矩矩起身,屈膝行禮:“拜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蒼昊眸光淡淡掃過眼前幾人,漫步走過兩人面前,在主座上坐了下來。
舒河緊緊跟随在他身後。
司空落低着頭,卻難掩心裏震撼。
方才匆忙一掠而過之下,已然看清了當今新帝陛下絕世的容顔,以及那般仿若冰雪清冷如畫的眉眼……
蘇末目光注視着還在跳着醉醺醺的舞步的四人,大概已經沒剩下幾分理智了,淡淡道:“月蕭,你與頤修二人就坐在這裏,好整以暇地看着雲陽喝得暢快?”
月蕭如果知道蘇末還會回到鍾粹宮來,并且主人也一并會來,他斷然不會看着雲陽喝醉而不阻止。
“這三個女子的性格脾氣似乎很合雲陽胃口。”月蕭這般說着,揚唇一笑,“人生難得一知己,雲陽一下子交了三個朋友,蕭覺得,大可讓她盡興一次,所以也就沒有阻止。”
頤修笑道:“如果早知道主人會來,公主殿下大概也不會喝這麽多。”
“可不是嘛。”十四點頭附和,“雲陽以爲九哥與丞相下棋,至少要到天明才會結束,所以才打算與這些個姑娘們放縱一夜……”
“放縱一夜?”舒河撇撇嘴,看着殿上四個女子扭腰擺臀,腳步東倒西歪,抱着酒壇子你碰我我撞你,嘴裏還口齒不清地哼哼着不知名的曲子,不由嘴角一抽,“群魔亂舞……”
這跳的是什麽舞?
不如就用這個詞來取名,叫群魔亂舞。
這樣的形容,一點兒也不誇張。
蘇末沒有再多問什麽,徑自走近四個無知無覺還在“放縱”的女子,清楚地聽到了雲陽自喉嚨裏冒出的斷斷續續的低吟淺唱,“對酒當歌,人生……幾,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與她貼近身旁的黃衫女子亦是醉眼朦胧,舞步淩亂,聞她之宴,馬上接道:“說、說的真好……真好……”
真好?
蘇末着實沒聽出哪裏好,她轉頭看向朝月蕭道:“命人準備醒酒湯。”
月蕭心底清楚,蒼昊與蘇末來此絕不是即興而起,命人準備醒酒湯而不是直接讓人送雲陽與幾位小姐去休息,應該是有重要之事要做,遂恭敬應道:“是。”
應罷,起身朝殿外走去。
蘇末沒再理會還在殿上無知無覺地跳着亂舞的四人,眸光掠過何、方兩人,淡淡瞥了一眼司空落與李安然,“你們倆,怎麽還沒回去?”
“因爲今天日子特殊,今晚宮門處通宵值夜。”司空落面色未改,神情自若地答道,“所以,臣不着急。”
蘇末聞言,挑了挑眉,淡淡道:“本姑娘問的是,你們爲何到現在還沒有離開?你聽不懂本姑娘話裏的意思?”
司空落自然聽得懂。
但是,他能不能如實回答,他隻是想在這裏等着神秘的皇上駕臨,好讓他一睹君顔?
若如此回答,大概下一瞬他就會被拖出去,直接咔嚓一刀了。
司空落态度愈發恭敬地道:“宮裏難得熱鬧一次,臣想多待一會兒。”
蘇末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也不知道對這樣的解釋是否接受,須臾,眸光微轉,淡淡道:“李安然,你呢?”
“臣見公主殿下玩得開懷,所以——”
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你是誰的臣?”
李安然愣了一愣。
“頤修。”蘇末淡淡道,“他有官爵在身嗎?”
頤修回道:“末主子,他并沒有在朝爲官。”
李安然這才聽明白,臉色不由一僵。
“已經不早了,李公子還是回家去吧。”蘇末淡淡說完,便也不再看他,目光又移。
不待蘇末說話,何姓公子道:“草民在等表妹。”
蘇末挑眉,“你的表妹是誰?”
何公子指了指殿上一起喝得醉醺醺的幾個小女子,“穿鵝黃色裙子的那個。”
蘇末點頭,眸光瞥向最後一人,方姓公子方遠帆自知自覺地回道:“草民見十六公主不僅貌美,還心善,不會端着公主架子,故心生好感——”
所以才想多待一會兒,而不想那麽早離開,隻當是年輕人之間偶爾的放縱了。隻是他的話注定來不及說完——
“方公子。”一個聲音蓦然插入,阻斷了方遠帆接下來的話。
方遠帆與蘇末同時朝聲音略顯急切的李安然看過去,方遠帆面露疑惑,“李公子喊我做什麽?”
李安然表情很認真地道:“以你的外表和身份,根本配不上十六公主。”
方遠帆愣住。
蘇末眸色漸冷,“李安然,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方遠帆同樣不解,他配不上十六公主?
這話從何說起?
難道留在這裏參加公主殿下的宴會到子時,還有配得上配不上之說?
身份地位不夠,外貌條件不夠好,就沒有資格留在這裏?
李安然要表達的……是不是這個意思?
或者,是他理解錯誤?
頤修、十四,司空落,甚至是站在蒼昊身旁的舒河,目光同時落在了這個姓李的自稱是國丈大人遠房侄子的李安然身上,眸色各異,表情古怪。
蘇末雙臂環胸,漠然道:“那你覺得,誰配得上公主?”
“臣——草民不才,身份與地位雖不及公主,但願意發誓,一生一世愛公主猶如自己生命……”李安然目光微擡,眼底洩露些許自傲,朝蘇末道,“……草民對公主殿下一見傾心,還望攝政女王殿下應允,将十六公主下嫁于草民。”
雖是請求的語氣,然而那種與某人分外相似的驕矜自傲的口吻,俨然已經把自己看作是乘龍快婿準驸馬的最佳人選了。
這樣一番話說出口,方遠帆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原來他所說的配得上配不上,是這麽個意思。
可是,他什麽時候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表達了自己對公主有企圖的意思了嗎?
似乎,并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