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太妃已經攜着雲惜離開了,有長輩在,年輕一輩玩得始終覺得不夠盡興,淑太妃也是個過來人,自然能看得出自己留在這裏是多餘的。況且,身體早已經習慣了亥時之前入眠的生活規律,突然間熬夜,就算身體不錯,也畢竟有些吃不消。
戲班子表演了幾個節目之後,便是各家公子小姐的才藝展示,來參加宴會的公子貴女,有一些在簡單地露了手精湛的琴技或是獻上一段舞曲之後,最後因爲皇上并未駕臨鍾粹宮而在失望之下告辭離去了。
鍾粹宮中最後留下來的,隻剩下八個女子,與七名男子,男女比例差不多占了一半一半。
月蕭、頤修、十四,司空落,李安然和另外兩名世家公子,一個姓何,一人姓方,此爲男子七人。
舒桐不放心一人待在筱月宮的舒河,擔心他因爲被禁足而心情不好,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他自然不知道,舒河此刻早已經不在筱月宮了。
楚寒說是有事,早早地回了太醫院,此刻大概已經歇下。
女子席上安安靜靜坐着四人,一人小口品茶,一人低頭撫琴,一人專心作畫,還有一人,眸光靜靜地注視着對面男子席上,眼底隐含異樣複雜的情感,眼神專注凝視的,是自打進入席上便始終神色淡然的司空落。
雲陽與三個女子随着琴音的節奏在大殿上翩翩起舞——腳步淩亂,節奏淩亂,眼神也淩亂。
這四個小丫頭片子,已經醉得神志不清了,卻偏偏心血來潮想跳舞……
于是,慕姓女子欣然爲她們彈奏,但這美妙的琴音與這混亂的舞步,卻怎麽也無法搭調。
她們兀自跳得開懷,卻不知看在别人眼裏,就整個是一副群魔亂舞的畫面。
一個時辰前,在衆家公子小姐各展所長之後,便是即興活動的自由時間。雲陽提議行酒令,自诩大家閨秀的貴女們沒幾個願意參加,唯有這三個小丫頭片子欣然同意。
相處之後,似乎發現了彼此間性格很有些臭味相投的意味,于是與雲陽很快便打成了一片,推杯換盞,把酒言歡,不管輸的赢的,放開了心情,也無瑕去管這合不合規矩,徑自喝得好不暢快。
月蕭與十四是雲陽的皇兄,在丫頭這麽多年來唯一的一次生辰宴上,自然是放任着她去開心,即使喝得爛醉如泥,與其他三個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在大殿上神志不清跳舞唱曲兒,他們也隻是待在一旁看着——
盡情的放縱一次,是每個人都該有的權利,而他們既有義務讓雲陽玩得痛快,也同樣有義務保護她的安全無虞。
司空落坐在十四的下首位置,自打知道雲陽的身份是公主之後,他倒是沒有再說出一些可以讓他随時掉腦袋的話,隻是靜靜地坐在位上,既不主動與月蕭、十四示好,也沒有提出告辭,始終是一個人在慢悠悠地品茶。
而對于對面女子席上靜靜投過來的眸光,仿若未覺。
而李安然,在場的其他六名男子,大概沒有一個人看不出他的意圖,整個晚上直到現在,他的眼睛便直勾勾地定在了雲陽身上,眼底流露出的是驚豔,也是愛慕,還有一些看似辨不清道不明實則已經露骨地表達了他強烈企圖心的異樣眸光。
至于頤修,純粹就是留下來湊熱鬧的。
坐下李安然下首的,是方姓公子與何姓公子。
“他的妹妹,那個自稱什麽郡主的,是不是已經出宮了?”頤修給自己和十四各倒了杯酒,輕輕與他碰杯之後,如此淡問。
十四冷笑一聲:“不出宮難道還留在這裏丢人現眼嗎?敢仗着我外公的名頭耀武揚威,還嚣張地欺負雲陽,若不是九嫂嫂賞了她八十個大耳鍋子,我真想好好教訓她一頓——不過,掌嘴八十下,她那張臉鐵定也已經腫成了豬頭無法見人了。”
說罷,淡淡瞥了一眼自斟自飲的李安然,也不知對方是真沒聽到,還是假裝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面上的表情竟分毫未變。
“李蘭馨被趕出了宮去,便是就此斷了她入宮爲妃的可能……”頤修蹙了蹙眉,“所以這李安然,就退而求其次,親自上陣,不惜犧牲色相以求得公主青睐,好借此一飛沖天嗎?”
十四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如果你是女子,你會看上這等貨色?”
“自然不會。”頤修答得理所當然,半點不帶猶豫,“别說他那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的野心已經寫在了臉上,就是那副尊容,雖勉強長得還像個人,但與雲王殿下、月王殿下兩人俊美無俦的容貌一比,就隻能算是不堪入眼了。本大人眼光獨到,怎麽可能多看這種人一眼?”
這番話,月王殿下聽了無甚感覺,嘴角噙着的笑痕始終保持一樣的弧度,而雲王殿下,到底還沒修煉到家,嘴角微微上揚,就忍不住有些飄飄然了。
不過,癞蛤蟆想吃天鵝肉麽,最好隻是想想,畢竟誰也不能阻止誰愛做美夢,但倘若他敢不知死活有什麽越軌的舉動……
“頤修,這幾個女子,都是誰家的小姐?”月蕭笑眯眯地看着大殿上幾個醉醺醺的女子東倒西歪地舞動着已經不受控制的四肢,臉上,頭上,衣服上到處沾滿了紅紅白白的奶油,看起來分外滑稽。
白日裏,身上強裝出來的屬于大家閨秀才有的氣質,早已蕩然無存。
頤修淡掃了一眼,“你問的是跳舞的群魔,還是安靜的大家閨秀們?”
群魔,指的自然是大殿上儀态盡失的四人,也包括雲陽在内——那獨具一格的舞步,簡直可以改編成一支魔女醉舞了。
而大家閨秀,則是指安靜地坐在席上的四人。
不過從現場的情況來看,顯然性子越是離經叛道的女子,才愈發能與雲陽合得來。
月蕭淡淡笑道:“隻要是你知道的,都盡可以說與我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