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爲什麽到最後,生辰宴聽起來,倒更像是選夫宴呢?
帝都中品性好的俊傑權貴和四品以上在朝爲官的年輕公子哥兒,這句話一聽就讓她頭疼。她明明還這麽小,哪裏需要那麽早嫁人?
月蕭帶着蘇澈和舒桐已經離開了,雲陽站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撇了撇嘴,小聲朝一旁的蘇末道:“九嫂嫂,我看起來很老嗎?”
蘇末忍着笑,淡淡道:“不會,你多慮了。”
“那爲什麽九哥一直着急替我選夫婿呀?”
“不是着急。”蘇末道,“這不是趁此機會讓你多接觸一些人,了解一下他們的性格,日後選夫也好做個參考……再說,你怎麽知道這就一定是替你準備的,說不準他是要在名門公子哥裏挑出一些品行好的,打算留作己用呢。”
“是嗎?”雲陽狐疑地嘟嚷一句,心裏總覺得怪怪的。
“行了,别胡思亂想了。”蘇末淡淡一笑,“你家九哥進去九華殿了,你是要去陪着,還是回去休息?”
“我不休息。”雲陽回得幹脆,“九哥不是讓那個漂亮姐姐去請我師父嗎,我去看看是給誰治病,說不定我還能幫上忙呢。”
漂亮姐姐?
蘇末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不由嘴角一抽,待要糾正——
“公主殿下。”身後蓦然傳來熟悉卻隐隐帶着磨牙的聲音,“屬下不是漂亮姐姐,是漂亮哥哥。”
蘇末忍着笑與雲陽一道回頭,果然碧月一臉黑青,而楚寒要笑不笑的表情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漂亮哥哥?”雲陽愕然,轉頭看向蘇末,大眼睛裏閃着問号,“……”
他的臉,明明是姐姐……
蘇末點頭,淡然笃定的語氣,“是漂亮哥哥。”
楚寒不知是閑着無聊,還是存的什麽心思,此際亦笑眯眯地補上了一句,“丫頭,他的确是個公子,如假包換。”
雲陽眨眨眼,轉頭看向碧月,再眨眨眼,須臾,笑得春光燦爛,“漂亮哥哥,小妹這廂有禮了。”
說罷,彎腰,一揖到底。
碧月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撇了撇嘴,“算了,誰教本公子長得如花似玉呢,你認錯也有情可原。”
能讓主子另眼相看的丫頭,他可不敢輕易得罪了。
雲陽甜甜一笑:“謝謝漂亮哥哥。”
一口一個漂亮哥哥,聽得蘇末嘴角猛抽。
楚寒屈起手指敲了她頭頂一記,“在爲師面前,怎麽沒見你如此嘴甜?”
雲陽看他一眼,嘻嘻一笑:“誰叫師父長得沒有漂亮哥哥好看。”
“色丫頭。”楚寒狀似無奈地輕歎一聲,随即,躬身朝蘇末行禮道:“屬下見過末主子。”
“免了。”蘇末望了望西邊天際,天色已經有些暗沉,“進去吧,蒼昊在殿内等着了。”
舒河被安置在西暖閣内軟塌上,短短時間内已經陷入了昏迷,方才蘇澈輸入的玄冰真氣已經壓制不住渾身熱氣,身上高熱不退,呼吸急促,臉色通紅,看起來就病得不輕。
蘇末與梅韻去了東暖閣略做小憩,楚寒與雲陽便去了西暖閣。
一番查看之後,楚寒讓出了位置,神色淡定地輕笑道:“公主殿下近日所學頗有一番收獲,不如此人就交給殿下診治如何?”
雲陽愣了愣,下意識地朝蒼昊看去,坐在禦案之後翻看奏折的蒼昊淡淡一笑,“丫頭,你師父既說了可以,你且不妨一試。”
“可是他看起來病得很重……”雲陽有些遲疑,人命關天,萬一治出個閃失怎麽辦?
“公主殿下不必憂心,你尚未把脈,僅憑眼睛看,就能得知他一定病得很重?”楚寒走到一旁,拖了張椅子過來,讓雲陽坐下,“你先給他把把脈,若有什麽拿不準的,師父就在這裏,你怕什麽?”
雲陽略做思索,似乎他說得确實有道理。學以緻用,若不自己動手,她對醫術便是領悟的再好,又有什麽用?
況且,她也想讓九哥知道,他離開的這兩個月,她可沒有偷懶,學得用心着呢。
在椅子上坐下來,心裏将楚寒教給她的那一套望聞問切想了一遍,探手觸了觸舒河額頭,脖頸,又扒開他的雙眼看了看,最後才執起他的手腕把脈。
細細感受着指尖下跳動的脈搏,不大一會兒,雲陽擡起頭,帶着五分試探五分确定的語氣道:“是風寒引起的重度發熱。”
楚寒道:“該如何下藥?”
“是藥三分毒。”雲陽有些遲疑地道,“師父,是不是應該先給他熬一碗姜湯去去體内積壓的寒氣?他是練武之人,去了寒氣之後,再喝兩日九味羌活湯,大抵就沒什麽大礙了。”
話音落下,楚寒唇邊溢出滿意的笑容,眼底含贊,卻淡淡道:“九味羌活湯,是指哪九味?”
雲陽答道:“羌活一兩半,防風一兩半,川芎一兩,細辛一兩,甘草一兩,蒼術一兩半,香白芷一兩,黃芩一兩,生地黃一兩,以兩碗水煎成一碗藥熱服,輔以羹粥。一日兩次,發汗祛濕,兩日便可痊愈。”
待她說完,楚寒已眉開眼笑,隻是他尚未說話,蒼昊已擡頭看了她一眼,眼底帶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随即淺淺笑開,丫頭倒是說得八九不離十。
“公主殿下聰慧伶俐,學醫自有天賦,亦果然不負爲師一番辛苦教導……”楚寒笑眯眯地說完,轉頭朝蒼昊道:“公主殿下兩月所學,主人可滿意否?”
蒼昊淡笑,“本王卻是覺得,一碗姜湯解決不了問題。”
“咦?”雲陽咦了一聲,顯然沒有料到蒼昊會這般說,“九哥?”
楚寒也覺意外。
丫頭診斷得……确實沒錯呀。
“羌活九錢,防風九錢,川芎五錢,細辛五錢,甘草五錢,蒼術九錢,香白芷五錢,黃芩五錢,生地黃五錢……”蒼昊慢慢說完,唇角緩緩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藥量盡皆減半,另外,加黃連二兩,服足一月。”
話音落下,楚寒、雲陽齊齊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