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紫衣騎從雪域谷被調來了山莊充當臨時影衛,東西南北四個方各安放了四百九十人,恰好布成一個完美的伏衣陣的人數。
蘇澈、舒桐、舒河與風行各自負責四個方向的防守布置。
紫衣騎裏多出來的四十人,則守住了霁月山莊各個容易被忽略的死角,形成了最完美無缺的保護網。
酋時時分,齊朗與蒼昊已經進了位于霁月山莊東院偏中心地帶的見月樓。
此樓建了上下兩層,有廂房三間,藏書閣一處,密室一間,最初這裏也是蒼昊曾經住過的地方,隻是時間不長,僅住了短短兩月有餘。
這間小樓每日有人固定打掃,卻一直沒再有人進來住過——蒼昊住過的地方,月蕭自然不可能再讓别人進來住,也沒人有這個膽量。
其中封閉最好一間廂房裏,四個沐浴的大桶裝滿了滾燙的熱水,熱氣缭繞,袅袅氤氲。
齊朗與蒼昊的身影,在一片霧氣中,顯得朦胧難辨,透過關閉的窗子,隻隐約可見寬衣與身影緩慢的移動。
見月樓外,紫衣騎已經布下天羅地網式的伏衣陣法,四大高手各自執劍守護一方,個個神情肅穆,縱防守天衣無縫,亦不敢有絲毫大意。
夕陽西下,晚風徐徐,空氣中吹來幾絲涼爽之氣,微風拂面,别有一番舒沁怡人的滋味。
見月樓樓檐上,一張素淨的竹席鋪在琉璃瓦檐上,一身淺紫色飄逸寬松長裙的蘇末,姿态閑懶地斜躺其上,手裏把玩着蒼昊進房之前摘下來送給她的紫色玉佩,一雙星眸漫不經心流轉之間,将見月樓周圍所有防守——包括各處死角,皆盡收眼底。
沒有破綻。
這樣的防守,天下除了蒼昊,再沒有任何人能破——縱使是她蘇末與齊朗聯手,可以輕松進入二十一防守嚴密的黑手黨,并且能在絲毫不引起對手注意之下全身而退,此時想要破這完美無缺的天網,卻也斷然不可能。
玄妙深奧的陣法,永遠讓人望而卻步。
“碧月,本姑娘腰酸。”懶懶一句,本來站在左旁當雕像的碧月,立即蹲下身子,“屬下給末主子捏捏。”
站在右邊觀望四周的月蕭,聞言,低頭看了一眼神情懶怠的蘇末,笑了笑,慢慢撩衣坐了下來。
“末主子緊張嗎?”
“緊張什麽?”蘇末挑眉。
月蕭淺淺一笑,語氣溫和,“事關主人,末主子一向比旁人多上心。”
“上心?”蘇末撇了撇嘴,“月蕭,你是想說本姑娘總是草木皆兵嗎?”
“對自己在乎的人,偶爾失去冷靜實屬正常。”月蕭手裏扣着折扇,視線望向前方不知名處,眼底思緒有些飄忽。
碧月擡眼看了看他,覺得有些奇怪,不止是說話的語氣,還有他此時眼底的神色,與一向溫潤的月蕭公子,似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注意到他視線凝聚的地方,碧月順着看過去,十丈之外,一身素袍的舒桐,站在靠近涼亭廊柱的地方,身姿挺拔,雙目如電,氣勢如虹,周身散發沉穩卻凜然之氣。
公子是在看他麽?
碧月有些不确定,隻是心底卻隐約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而蘇末接下來的話,更讓他心裏一驚。
蘇末眉眼未動,隻淡淡道:“舒桐現在對你态度如何?”
什麽态度如何?
碧月蹙眉,舒桐公子與月蕭公子,他們之間不是一向相處得很好嗎?
月蕭道:“上次密室裏和盤托出之後,這幾天他就一直忙着軍營裏的事,屬下還沒有機會和他單獨聊聊。”
“蒼昊的态度雖不明朗,你卻也大可放心了。”蘇末勾唇一笑,“如今心裏既然已經沒了顧慮,便盡管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爲了自己真正想得到的,可以不擇手段——自然,月蕭,得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手段,并且要保證不會造成任何不可預期的後果。否則,隻怕會讓你後悔終生。”
月蕭沉默了片刻,須臾,唇畔溢出淡淡歎息似的笑容:“……我知道。”
風吹得頭發有些淩亂,蘇末伸手理了理,漫不經心地看着手裏色澤晶瑩通體圓潤剔透的紫色玉佩,“月蕭,這塊玉佩,你看看得值多少錢?”
月蕭愣了一下,回頭盯着蘇末手上那塊看起來特眼熟的玉佩,嘴角忍不住劇烈抽了幾下,“末主子,主人随身攜帶了二十年的玉佩,您覺得能用銀子來衡量?這是比傳國玉玺更尊貴的紫龍佩。”
“哦?”蘇末懶懶挑了下眉梢,“能買下整個霁月山莊嗎?”
“……”溫潤的月蕭,難得也會陷入無語的狀态,他轉頭看着蘇末略帶戲谑的表情,無奈解釋:“紫龍佩是主人身份的象征,代表了至高無上的天下至尊之位,霁月山莊是屬于主人所有,鳳衣樓也是聽主人号令……”
說到這裏,月蕭嘴角忍不住又抽了一下,“末主子,屬下可不知道,這天下有任何一人,膽敢拿這玉佩去買霁月山莊。”
“好吧。”蘇末覺得自己似乎有些不識貨,“本姑娘眼鈍,蒼昊把這玉佩給了本姑娘,是不是代表着,我與他有着同等的權力,說出口的口,亦有着同等的分量?”
“末主子其實不必把什麽事都看得太認真。”月蕭抿唇微笑,眼底閃過一絲狡黠,“也說不準,主人隻是借給您把玩呢。”
蘇末聞言,慢悠悠擡眸看了一眼月蕭,唇畔笑意加深,略帶深意,“是嗎?”
“是。”月蕭答得沒有絲毫猶豫,不過轉瞬卻揚唇笑道:“末主子難道沒發覺,即便沒有這玉佩,您的話也早已與主人同等分量了嗎?”
“沒發覺。”蘇末懶懶應了他一聲,眸光漫漫轉了個方向,正是霁月山莊正門處,“月蕭,大門外鬼鬼祟祟的那兩位小姐,是何方妖孽?”
月蕭眼神一凜,順着她的方向看過去,不由失笑:“這兩個女子,是嚴老爺的第十一、十二房小妾,剛納不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