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把青衍牢牢地鎖在了牆上,而另外兩人,顯然一人負責刑訊,一人負責逼迫。
蘇末的眼神,一點點變得冷酷嗜血,輕輕朝碧月打了個手勢,碧月颔首。
青衍身上還穿着新郎官的大紅袍子,然而袍子此時亦是殘破不堪,因爲極度痛苦而使得頭微微垂着,額上的汗水便不住地滴落在地面。
幾股皮肉燒焦的味道清晰鑽入鼻尖,蘇末看了一眼,竹舍裏的桌子上,還擺着一個火盆。
與上次她賞給齊朗取暖用的火盆形狀大同小異,并不起眼,然而在這炎熱的夏日,此處卻出現這麽一個火盆,實在不得不讓人去聯想一些不好的事情。
裏面被燒得通紅透亮的鐵塊讓人生生打起寒戰。
“再不答應,直接廢了四肢筋脈,看你還怎麽做青家家主!”
一人陰狠的聲音響起,刷的一下自靴筒裏拔出匕首,泛着寒光的匕刃森冷而鋒銳,一點點貼近青衍被鐵鏈束縛的手腕。
蘇末眯了眼,偏首看了碧月一眼,碧月心神領會,瞬間出手,身影劃過四人眼前之際,那人慘叫一聲,匕首铿锵落地。
其他三人驚覺,“你是什麽人?!”
碧月卻不再理會,單手撐住了青衍虛軟的身體,隻這電光石火的時間,蘇末的身影如魅影閃過,連續三次手起手落,伴随着清晰的咔嚓聲響起,隻一眨眼的功夫,那三人連蘇末的臉都還沒看清,便已砰的一聲栽在了地上。
碧月垂眼看去,三人死狀怪異可怖,無一不是被扭斷了脖子。
蘇末擡眼,漠然的眸光定在青衍身上,青衍臉色慘白而狼狽,目光中卻透着不屈的光芒。雖蘇末一身男裝打扮,他仍是一眼就認了出來,眼睛一點點睜大,是不敢置信,“姑、姑娘……?”
俯身在三人身上一陣摸索,很快,一串鐵質的鑰匙出現在蘇末手上,她直起身,把鑰匙丢給碧月。
“青家家主,原來就是這般不濟,成個親也能讓人擄了。”蘇末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那樣的眼神,讓青衍不由自主地垂下了頭,心裏忐忑,也感到汗顔。
他是大意,根本沒有料到有人會刻意選在今天對他下手。
“識時務者爲俊傑,這個道理你不懂?”
“呃?”青衍蓦然擡頭,眼底明明白白訴說着震驚與詫異,他艱難地吸了口氣,帶着不敢确定的語氣,“姑娘的意思……”
蘇末冰冷的話語打破了他心底最後一絲幻想,“他們要戰馬,給他們就是了,橫豎也不是白給,你倔強些什麽?想讓人知道你骨頭有多硬?”
穿了琵琶骨,全身武功廢了一半。
此話一出,不止是青衍瞬間語塞,碧月同樣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蘇末懶得理會他們,轉身便走出了竹舍。
碧月小心翼翼地取出嵌進他肩膀的鐵鈎,動作已經輕到了極緻,卻仍無法避免地讓青衍痛到全身劇烈的抽搐。
一番折騰下來,青衍滿臉慘白,一身冷汗。
碧月扶着他,跟在蘇末身後,剛要走出門檻,卻見蘇末蓦地又停下了腳步,并且自她唇畔溢出一聲懶洋洋的嗤笑:“本姑娘就說,被逼到絕境的人怎麽會如此不濟,輕易就被人發現了蹤迹,原來早在這裏備下天羅地網等着了。”
天羅地網的陷進,永遠少不了箭弩的輔助,此時此刻,正對着眼前的,便是烏壓壓的冰冷箭頭,至少幾百人,将整座竹舍圍得水洩不通。
炙熱的金光透過樹梢的空隙打在發梢,劃過瞳孔,黑得發亮的箭頭閃耀着森冷的光芒,映在人的眼底,隐約讓人産生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就如看見了來自地府的魑魅魍魉。
蘇末眯眼,看見一個背着光,緩緩自人群中走出來的男子,穆國的鳳世子,鳳臨淵。
蘇末嘴角微微上揚,帶着永遠居高臨下的輕狂與冷酷,眉宇間的清冷彰顯她的傲然自負,即便真正陷入絕境,她也絲毫不會覺得恐懼,或者屈服。
今日這場面,她有預感,想全身而退,隻怕有些難。
“我知道你身手很快,也狠。”鳳臨淵看着她,一個字一個字開口道,左手自然垂在身側,右手裏握着一把劍,嗓音淡定,眼底卻掩飾不住濃烈的恨意,“但今日,請相信我,任你本事如何逆天,也别妄想從此處安然脫身。”
“哦?”蘇末撩了撩發絲,絲毫沒把他放在眼裏一般,态度嚣張得很,“何以見得?”
“本世子隻安排了三百弓箭手埋伏在這裏,再多便沒有了。”鳳臨淵道,“他們武功不是很好,速度也不快,但他們的箭法很好。”
“那又怎樣?”蘇末勾唇,“你以爲,就憑他們,攔得住本姑娘?”
“若在平日,斷然攔不住。”鳳臨淵視線對上她身後的碧月與青衍,“哪怕拖了個累贅,本世子也沒信心,僅憑三百弓箭手就能攔得住蒼月堂堂的攝政女王。”
蘇末嗤笑:“你倒是對本姑娘了解得很。”
“不了解對手,談何取勝?”鳳世子漠然一笑,笑容裏帶着說不出的冰冷與了咬牙切齒的恨意,“蘇姑娘有身孕吧,這個消息對蒼月皇帝來說,應該是件可喜可賀的大事——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呢。”
此話一出,空氣仿佛瞬間凝結,蘇末緩緩擡眸,對上他陰狠的眼神,神色間沒見多少變化,隻是這般淡淡地看着他。
碧月臉色卻蓦然大變,瞳孔驟縮,眼底迸出森然寒光。
鳳臨淵見狀,幽幽冷笑:“看來,本世子費盡心思得到的這個消息是真的。如此,便好辦了。”
蘇末淡然看着他,不說話。
“從你們甫踏入這林子開始,就吸入了一種無色無味的毒素,”風世子語氣頓了一下,“或許也不應該稱之爲毒,因爲不緻命。隻是一種由無色無味的植物碾成的粉末而已,可以漂浮在空氣中,經久不散。它的功效,類似于……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