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街邊的商鋪,也紛紛關了門,暫停營業。
謝長亭四騎與馬車從城門而入時,并沒有遭到刻意爲難,一路暢通無阻地入了城——舒河曾下過令,除了皇室之人和被控制的瀾國官員,不許随意對其他人出現刁難之舉,除非确實發現形迹可疑之人。
但進了城之後,卻難免遇到了街道兩旁林立的将士們的側目。
畢竟在這氣氛萬分緊張的關頭,縱然舒河下令不可擾民,可也少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在幾十萬人的眼皮子下于街道上縱馬飛奔。
甚至于,速度隻在城門處時緩了一緩,随即又策馬揚鞭,一路飛奔到了皇宮正門外。
這一次,自然就不可能輕易地被放行了。
守着奉天門的是烈風騎中最精良的一個五千人鐵騎隊,把守自是嚴密,領頭的是個三十多歲的鐵騎隊長,見四騎護着馬車一路直奔此門而來,早已命人高度戒備,并且強勢地攔住了馬車。
“你們是什麽人?意欲爲何?”
馬車漸緩之中,一發響箭自碧月手中飛上半空,在空中爆發中一聲急促的炸響,即使是在白日,那絢麗的火花一瞬間也幾乎耀華了人的眼球,守城的精騎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招搞得懵了一下,随即殺意頓起,直覺來者不善。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五千鐵騎一瞬間迅速包圍得馬車密不透風,散發着森森寒氣的無數把寶劍瞬間出了鞘,與犀利鋒銳的長矛交織成天羅地網式的殺氣,似鐵了心要教困在其中的人無處遁逃。
“長亭,不要妄動。”
馬車裏傳來一聲清雅無雙的天籁之音,不帶半絲焦躁與火氣,隻淡淡這麽一句,便複又安靜了下來。
謝長亭颔首:“是。”
于是一行人就在此處安靜地等待,偌大的宮門周圍,五千鐵騎也并未有任何異動。
那三十多歲的鐵騎隊長見狀,皺着眉道:“爾等是何人?”
爾等……?
謝長亭冷冷瞥了他一眼,那一眼,似乎要把鐵騎隊長整個人凍僵,隻覺得渾身一道寒流流過,血液幾乎都要瞬間結成了冰。
謝長亭撫着臀下馬匹的黑色鬃毛,淡淡道:“你可還有家人?”
“自然是有。”那鐵騎隊長下意識地應了一句,随即皺起眉,“怎麽了?”
“連面前的人是什麽身份都沒搞清楚就擅自稱‘爾等’,你的九族有幾條命夠誅的?”謝長亭淡然的眸光卻帶着一股蝕骨的冷意,直看得對方心生寒意,“舒河平日就是如此帶兵的?整日教你何謂目中無人?”
那鐵騎隊長脊背蓦然一抽,莫名地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意,一瞬間,竟不敢出言反駁。
直覺告訴他,眼前這些人,冒犯不得。
從他嘴裏漠然吐出的誅九族字眼,與直呼自家将軍名諱時,從周身散發出那種極爲自然的居高臨下的姿态與威儀,仿佛已經根深蒂固成了一種習慣。
而這種習慣,一向隻有位高權重者才有。并且,那種口吻,顯然與自家将軍極爲熟悉,甚至把自家将軍當成下屬來教訓的語調。
莫說是那鐵騎隊長,即便策馬在馬車另一邊的碧月,見到此時的謝長亭,身上也油然生出了一股寒意。
舒河帶出來手下的烈風騎作戰本領自是沒有話說,又有舒河本身性子狂放不羁,對手下将士多有縱容,鐵騎隊長自然也染上了一點那樣的脾性,不過,至少他是見過世面的。
不管自己的感覺是否出了錯,在這一刻,他并不敢過于無禮。
微微打了個手勢,五千鐵騎握着手裏的兵器稍稍退後了半步,雖依舊維持着包圍的姿勢,卻不敢再有任何無禮的言語和舉動。
見狀,謝長亭淡淡看了他一眼,也沒再說話。
直到一人施展着輕功破風而來,打破了雙方僵持的局面。
“将軍有令,請他們進宮,任何人不得無禮。”從裏面出來的年輕男子身着一襲洗得泛白的素色長袍,樸素的穿着掩不住俊美粗犷的面容,嗓音清亮卻漠然,不含一絲情緒,似乎真的隻是爲了傳達命令而已。
烈風騎的隊長并不認識此人,但他手裏卻持了舒河的将軍令。
那鐵騎隊長沉默地看着他手裏的令牌半晌,眉宇間透着深思。
七皇子冷冷道:“閣下還在猶豫什麽?懷疑這令牌是假的嗎?”
“将軍的令牌是真的。”鐵騎隊長皺眉道,“但在下卻想知道,将軍此刻在哪兒?”
舒河與手下将士的相處早已形成了默契,本該于三日前就出宮與将士們同歡的将軍,這三日來卻一直未曾露面,下面早就有人心裏産生了疑惑,此時傳達将軍的命令,來的不是他身邊的路遙,反而是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怎能不教人産生懷疑?
他自然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瀾國的七皇子連宇昊,若他知道,隻怕懷疑之心會更盛。
連宇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隻冷冷道:“不該你問的,别問那麽多。将軍令在此,你聽命即可。”
“你!”鐵騎隊長臉色一變。
連宇昊冷冷道:“放行。”
“不行。”嗓音隐含無所畏懼的堅定,是固守着原則的鐵血,“除非将軍親自出現,否則任何人不得進入奉天門。”
謝長亭擡起眼,于五千将士犀利劍鋒的凜凜寒光之下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道:“你是這支鐵騎的隊長?叫什麽名字?”
“肖鵬。”那鐵騎隊長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随即因自己不由自主的反應而蹙了下眉,抿唇不語。
謝長亭淡淡點頭道:“不錯。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能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分内職責,并且對事情的異常狀況産生敏銳的分析與洞察力,堅守原則,以防止超乎掌控的意外之事發生……這一點,卻是做得很不錯,料想不是舒河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