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亭聞言,眉目間似是劃過一絲冷意,卻是微微揚了揚唇:“如此看來,似乎火候還不夠。”
“不會。”蒼昊漫不經心地盯着邊防圖上一處,“已經很好了,同樣的事情若放在你身上,不見得就會比他們手軟。”
謝長亭聞言一靜,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緩緩垂下了眸子,須臾,勾唇輕笑:“主人說得也對,若遇到這樣的事情還能保持絕對冷靜的心态,隻能證明,他們對主人的忠誠還不夠入骨。”
十四嘴角猛地抽了一下,突然間覺得這個人有點……
“十四。”蒼昊轉眸,“鸾梓冥這幾日收拾了納伊,你覺得他如何?”
“他……很好。”十四想了想,似乎是在思索如何具體地形容鸾梓冥給他的感覺,“他調練大軍時,有幾分子聿統領的氣勢,冷峻,不苟言笑,身上自有一種教人凜然的威信,而且,他恩威并施的手段也很有效,很少有人敢在他穿着戰甲時尋釁滋事。”
“若隻有你與他二人,鎮得住這裏嗎?”
十四低頭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道:“應該可以吧?他很厲害,平日裏倒真沒看出來,不過,我是不起什麽作用的,最多跟在他身邊當個副将什麽的。”
這幾天忙碌奔波下來,十四親眼見識了真正的将軍風範,對于自己的斤兩掂得很清楚,自然也就有了些自知之明。
若想真正成爲一個将軍,他不僅僅還需要曆練,甚至需要不斷地學習,而這需要一個不算短的時間。
蒼昊點頭:“既然如此,不若這段時間你就跟在他身邊曆練曆練,先從練兵開始,其他的日後他會一步一步教你的。”
“是。”十四微微擡起頭,“九哥要封他做将軍嗎?他是狀元,并且還是九哥的禦前侍墨……”
“他的将軍之位不需要本王來封。”蒼昊漫不經心地道,“一個月的時間,大概是夠了。”
謝長亭起身走到一旁,倒了兩杯熱茶,轉回來,把其中一杯茶放到了蒼昊面前,然後才坐回原位,問道:“主人要現在調出那十五萬皇城暗衛嗎?”
“不必。”蒼昊舉起茶盞放到唇邊輕啜了口,淡淡道:“先留着,日後有用。”
謝長亭點頭:“明白了。”
“過幾天,本王打算與末兒一道去一趟月城。”
“咦?”十四滿臉驚訝,“月城?我也想去見見三皇兄了……”
觸及到蒼昊清涼的眸光,所有話全部被吞了回去,十四縮縮脖子,“那個,九哥,我先去忙了,你們慢聊。”
待蒼昊點頭,忙不疊退出去了。
謝長亭心不在焉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淡淡道:“尚且一副小孩子心性,待磨練能獨當一面的将軍,至少需要兩年時間。”
“無妨,就當給他玩了。”這般一說,蒼昊卻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對面的長亭,“他是小孩子心性沒錯,比起你來,也算成熟太多了。”
謝長亭聞言瞬間靜默,無語地瞅着桌上的邊防圖,半晌不發一語。
這話也沒錯,堅若磐石,穩如泰山的謝長亭,也照樣時不時做出一些幼稚到極點的舉動,但那并不是小孩子心性……
謝長亭心裏想着,如今再接一句“下次不會了”,會不會顯得太過敷衍?畢竟曾經承諾過的事,自己卻并沒有做到。
“怎麽了?”蒼昊挑眉,“說到你心裏的痛處了?”
“不是。”謝長亭垂下眸子,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蒼昊似乎并沒有爲難他的意思,淡淡道:“内力恢複了?”
“是,與之前并無二緻。”
蒼昊點頭:“本王對你的耐性已經用盡了,諸如此類的舉動,未來六十年内本王不想再看到,你最好心裏有數。”
未來六十年……謝長亭嘴角緩緩勾起清淺的笑痕。
“長亭知道了。”
蒼昊看着他,淡淡道:“現在,心裏還覺得委屈麽?”
“不委屈。”謝長亭搖頭,“一直以來,都隻是長亭自己心裏的陰霾在作祟。”
蒼昊聞言,也沒再說什麽。
他們之間,不管是不是真如蘇末所說的君臣知己,但确實已經沒有什麽是需要用言語去刻意描繪了。
敞開心扉,一切便一目了然。
“方才本王說了,過幾天要去月城走一趟,這段時間所有事情你全權做主,任何事不要打擾到本王。”
謝長亭難得訝異:“主人去月城,不是有事要辦?”
“不是。”蒼昊淺淺一笑,“隻是想帶着末兒去散散心而已,近段時間悶壞她了。”
謝長亭聞言,也微微一笑:“也是,趁着現在還有機會,多走走逛逛,待小主子出生了,隻怕哪裏都去不了了。”
頓了頓,他道:“主人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這個問題,之前蘇末也有問過,蒼昊漫不經心地想着,男孩或者女孩,其實也沒什麽區别……
對孩子一事,蒼昊一直沒什麽感覺,直到現在也沒十分上心,此時聽他之言,倒是突然生出了一個想法。
“長亭。”蒼昊擡眸看着他道,“孩子出生後,由你當他的太傅如何?”
謝長亭愣了一下:“主人自己教導,不是更好些?”
縱觀舒河、墨離、子聿,主子親手教出來的,哪一個不是威風凜凜的人物?
“本王已經習慣了嚴苛的教導方式。”蒼昊笑道,“畢竟是末兒的孩子,總要寬容些的。”
謝長亭點頭:“長亭倒是沒什麽,隻是不知道末主子會不會同意,孩子是母親的心頭至寶,愛不釋手才是人之常情。”
“放心,本姑娘絕對同意。”一襲紫紗款款走進來的是蘇末,嗓音似乎還帶着剛睡醒時的慵懶,眉目間卻笑意融融。
走到蒼昊身側,俯身在他臉上親了一記,蘇末懶懶道:“本姑娘的心頭至寶是蒼昊,還輪不到一個尚未出生的小不點來搶占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