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究竟是情深,所以才患得患失。
蘇末星眸微斂,迳自在蒼昊柔軟的眸光注視下沉默,直到一聲驚呼蓦然打破了這片刻的靜谧——
“少主懷孕了?!”齊朗一聲驚叫,急匆匆走進屋來,三步并作兩步跑到榻前,蹲在地上看着蘇末難得的柔弱,臉上是一片恨鐵不成鋼的焦急,“怎麽會懷孕?少主還如此年輕……”
蘇末嘴角一抽,無語地瞅着他——
怎麽會懷孕?這個問題問得真好。
還這麽年輕?話說古人早熟,十三四歲的女子嫁人生子的比比皆是,她二十歲都算得上是老姑娘了,還早?
剛沐了浴,洗去一身汗水淋漓,齊朗的頭發還是濕的,此時眼巴巴地看着蘇末,頗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卻被人白白占了便宜的憤恨不甘。
蒼昊淡然的視線從齊朗身上掃過,漫不經心地擡起眼,看着跟在後面走進來的一身玄衣的謝長亭,長身立起,淡淡一笑,朝蘇末道:“末兒好好休息,本王與長亭出去談點事情。”
“你們倆能談什麽事?”蘇末懶懶應了一聲,唇邊的笑容也顯得幾分懶怠,“半個時辰之後回來,讓齊朗替長亭治療身子。”
聞言,齊朗幾不可察地撇了撇嘴,卻沒說話。
蒼昊挑眉淺笑:“知道了。”
說罷,率先走了出去。
謝長亭沉默地跟在他身後,一道走出了門去。
“少主。”齊朗神情恹恹的,可憐兮兮地瞅着蘇末,“你還還生氣嗎?”
蘇末瞥了他一眼,“你覺得呢?”
“氣大傷身。”齊朗表情很無辜,“尤其是現在少主有了身孕,更不能動辄生氣發怒了。再說,我那隻是開個玩笑吓唬吓唬他,誰知道那個姓謝的腦子一根筋,連轉個彎都不會呢。”
隻說話的這一會兒功夫,齊朗額上又沁出了薄薄的一層汗水,雖然從火爐的屋裏出來了,體内的熱氣卻尚未消散,此時依舊覺得難受的很。
“開個玩笑?”蘇末勾唇笑了笑,笑得齊朗心底直發涼,“開個玩笑就能讓自己中毒高燒不退,若是當真了,隻怕不是豁出命去玩?”
“才不會。”齊朗反駁,“少主又不是不知道我,對付誰也不需要真的拿性命爲代價,隻不過因爲那謝長亭不是一般人,我就是要他主動去求我才這般做的,誰知道那麽不幸地被少主撞個正着?全盤報複功虧一篑……”
蘇末眉梢挑得老高,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這般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
“沒。”齊朗趕緊否認,“是齊朗太過沖動了,事情還沒考慮周全就貿然動手,功虧一篑也在意料之中,下次定然記住教訓,不能重蹈今日覆轍。”
“還沒死心?”蘇末被氣得笑了。
“雖然要他自廢一手一腳是吓唬他的成分居多,但也不能半點便宜都撈不着吧?”齊朗哀怨地瞅着蘇末,“生平第一次被人赤裸裸地羞辱,這個場子還沒找回來呢,再說這又平白遭了一場罪,不讨回一點利息怎麽也說不過去是不是,少主?”
蘇末略顯懶怠地阖上眼,淡淡道:“随你,能從長亭那兒找回場子是你的本事,但對付長亭,不許再用卑劣的招數。”
“卑劣或者光明正大,還不是他自己願挨,否則誰能在他身上讨得半分便宜?”這般說着,齊朗突然覺得有些委屈,“少主對那個家夥,比對我上心得多了,少主是不是不疼我了?”
“不疼你?”蘇末喃喃重複了一次,“早知道你會這麽說,就該讓你待足了半個月再出來。”
齊朗臉色一變:“别!少主,真在火爐裏待半個月,你可就看不到我了,那個姓蒼的,也太狠了些,就這麽一點小事,至于麽?”
“你要是不想再與長亭接下更大的梁子,以後說話最好注意些。”說到這裏,蘇末淡淡歎了口氣,“齊朗,長亭的爲人你大概也清楚,他聰明果斷,對陰謀算計從來心底雪亮,隻是不屑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這不代表他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我也從來沒當他是軟柿子。”齊朗咕哝,“若不然,何至于讓自己受這一番罪,結果還沒占到半分便宜,卻連最後的籌碼都沒了。”
說到這裏,齊朗稍稍沉默了一下,眉宇間似是鎖住了什麽情緒,低聲道:“其實我也知道,那些不光明的手段用在他身上有失地道,看到如今的他,便不由想到了曾經的自己……爲了自己心裏所敬仰的人而甘願豁出一切,且不說他品性如何,單就這一點來說,已經足以讓人敬佩了。”
蘇末聞言,沒有立即說話,氣氛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她不期然地腦子裏閃過這些年與齊朗一起生活一起并肩作戰的點點滴滴,想到他曾經如豹子般桀骜不馴卻唯獨對自己依賴信任至深,想到他爲了自己豁出了性命從三十七樓縱身跳下,想到了他從始至終不曾變過的赤誠之心……
蘇末淺淺歎了口氣——這個家夥,愈發會打攻心戰術了。
“這次的事情就算過去了,下次别再使這些不入流的手段對付自己人。”蘇末道,睜開眼看着齊朗,有些愧疚地道:“這段時間,也是我忽略你了。”
齊朗一驚,“少主,我沒覺得委屈……”
“我知道。”蘇末淡淡一笑,“不過,我忽略你了卻是事實。”
齊朗似乎有些不習慣一向強勢的蘇末突然間如此溫情,蹙了蹙眉:“是不是所有女子懷孕了之後都會變得這般……嗯,柔軟感性?少主也不例外?”
蘇末淺淺瞪了他一眼:“難得反省一次,你這家夥居然敢拆我的台,是不是存心找打?”
“少主,胎教。”齊朗笑意盈盈地提醒,“從今天開始,七個月之内,千萬别随便動怒了,當心生出個小霸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