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鸾梓陽見得最多的是蘇末漫不經心或者冷漠疏離的表情,此時乍然見她笑得如此……撩人,心裏一跳,慌忙垂下頭,力持鎮定地道:“……是。”
“蒼昊。”拖着長長的裙擺,蘇末身姿無限妖娆地走到蒼昊身前,順手抽走他手裏藍色書皮的什麽上古伏羲陣法,嗓音低懶充滿絲絲魅惑地道:“這什麽破書,比得上我好看麽?”
蒼昊微微一笑,順勢摟住靠在懷裏的柔軟身軀:“沒你好看。”
“沒我好看,還看得這麽津津有味?”蘇末冷哼。
鸾梓陽站在一旁,眼觀鼻不鼻觀心,鼻尖上甚至沁出了一點點冷汗,低眉順眼的不敢擡頭,生怕看到什麽不該看的畫面。
“本王什麽時候看得津津有味了?”蒼昊無奈地笑歎一聲,“不過是無聊,打發一下時間罷了。”
蘇末星眸一眯,輕輕捏着他的無瑕細緻的臉:“與本姑娘待在一起,你覺得很無聊?”
這是故意挑刺,還是幹什麽?
蒼昊挑了挑眉:“本王什麽時候這麽說了?末兒太過不講道理。”
鸾梓陽深有同感,在心裏贊同地點頭附和,從來女人就沒有幾個講道理的。
蘇末輕哼一聲,放開了他的臉,勾着他形狀完美的下巴,端詳了片刻,蜻蜓點水一般啄了一下他柔軟清涼的唇,微眯着眼,懶懶道:“本姑娘講道理的時候,隻怕你們都吃不消……”
這般旁若無人的調情,讓鸾梓陽臉紅心跳,幾乎要待不下去落荒而逃,但思及皇兄,不得不鬥膽,再次開口道:“姑娘……”
蘇末涼涼地瞥了他一眼:“姑什麽娘?有點耐心,成麽?”
鸾梓陽表情一僵——這不是有沒有耐心的問題吧?而是她那肆意不拘的态度,有幾人能有足夠強的定力繼續安靜地杵在這兒待着?
帝王帝後的柔情蜜意,是誰都能随意亂窺的嗎?
“長亭服軟了。”蘇末勾唇一笑,“蒼昊,你覺得該不該饒了他?”
“随你的意。”蒼昊淡淡一笑,“你覺得該饒,便饒了吧。”
“本姑娘琢磨着,他們也該忍到極限了。”蘇末淡笑,“不過,能教長亭這麽快就服軟,當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料想……少不了齊朗的承諾在裏面起了作用。”
鸾梓陽心裏震驚于這個女子的料事如神,不但把他們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甚至他們爲了什麽原因會有怎樣反應,也全然在她預料之中。
蘇末偏首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先把齊朗屋裏的火盆撤下去,然後讓碧月随時待命。”
碧月?那個鳳衣樓樓主……
鸾梓陽眉頭蹙了下,淡然看着她道:“我不知他現在在哪兒。”
“他在小廚房,此刻應該正在給那兩位煎藥。”蘇末自然不介意告訴他,并且很樂意借此機會鍛煉一下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既然藥已經抓來了,也費了碧月一番功夫,自然不能浪費了,待他們喝了藥,本姑娘再去見他們也不遲。”
鸾梓陽嘴角一抽,這兩天他可是親眼看着齊朗與皇兄喝了藥之後,是怎樣一番模樣,那各中滋味,除了親身體會的兩人,其他人隻怕很難深刻地感受得到……
一個武功被封,一個内力盡失,鸾梓陽隻是在腦子裏想象一番,也覺得這女子手段之狠,委實是一般人比不得也惹不起的。
揮了揮手,蘇末淡淡道:“你先退下吧。”
退下……
鸾梓陽表情微微一僵,低垂着眼,看不清眸底思緒,沉默了片刻,終是什麽也沒說,轉身走了出去。
縱然貴爲一國皇子,生平除了父皇和皇兄,幾乎還無人能對他使用“退下”這個詞眼,但眼前這個女子,即便他不願承認,她的身份也早已淩駕在了他之上——
甚至于,在将來的某一天,鸾氏皇族不隻是他,隻怕父皇與皇兄,以及所有叔伯子侄輩的皇室宗親,都得卸下一身華麗尊貴的袍子,以拜見天子帝後的最标準禮儀俯身參拜……
直到這一刻,鸾梓陽才終于真正意識到了,皇兄今日的選擇,已然決定了日後東璃于九國天下之中特殊超然的地位,以及于天子面前最赤誠謙卑的姿态。
蘇末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淡淡一笑:“腦子似乎開點竅了。”
蒼昊漫不經心地撥弄着她額前垂落的發絲,并不搭話。
蘇末凝視着他的容顔,悠然笑道:“蒼昊,你覺得長亭現在心裏是什麽感覺?”
“沒什麽感覺。”蒼昊淡淡一笑,“他的心思一向比别人要多一點,腦子也聰明一些,但驕矜自得這種情緒,卻不是他會有的。”
蘇末淡淡道:“齊朗這個家夥,大概是當大祭司這一年多來日子太過養尊處優了,以至于不僅僅是身體與心理的承受能力弱了許多,連智力也退化了不少。”
“若與長亭相比,他即便再如何聰明,也斷然是算計不過長亭的。”蒼昊勾唇一笑,滿目風情如畫,霎時讓蘇末心癢難耐,傾身靠上去就是一記輕吻。
吻到一半,還沒過足瘾,蘇末卻突然眉頭一皺,慌忙退開身就飛一般匆匆往門外跑去。
蒼昊挑眉,這是何意?
起身跟着走了出去,一出房門,就看到蘇末扒着牆角,對着一個盆栽吐了個天昏地暗,臉色蒼白若雪,整個人看起來羸弱得風一吹就要倒了一般。
一向嚣張強勢的蘇末,何曾有過這般虛弱的時候?
蒼昊皺眉,眸底閃過一絲憂色,輕輕打了個手勢,暗中已經有人領命而去。
上前輕拍着她的脊背,待她的不适逐漸緩和之後,蒼昊才清淺地笑道:“怎麽了,本王今日突然讓你如此難以忍受?”
蘇末沒說話,深深吸了口氣,蒼昊掏出潔白的絲帕替她拭淨了嘴角,才道:“回屋歇會兒,我讓人去請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