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昊笑而不言。
“穆國其實沒什麽,即便當政的皇帝正值壯年,一片雄心壯志,但有東璃在東,瀾國被滅之後,鳳王大軍十萬、墨離手裏三十萬兵馬在西,舒河手裏百萬雄兵在南,穆國已經沒有絲毫力挽狂瀾的機會。”拉着蒼昊在涼亭裏坐了下來,蘇末懶洋洋地平躺下來,将頭枕在蒼昊腿上,嘴角揚起慵懶恣意的弧度,這樣的角度,顯然更方便欣賞蒼昊的如畫容顔,“這滿院的風景,也不如你這絕世的風姿來得讓人心醉。”
蒼昊發現,最近這姑娘就是對這張臉上了心了,動辄一句誇贊毫不害臊地就出了口,絲毫也不覺得一個男子老是被贊容顔俊美有什麽不妥。
“末兒。”蒼昊淡淡一笑,“本王若沒有了這張臉,你會怎樣?”
“怎會沒了這張臉?”蘇末慵懶地挑了下眉梢,“你現在正值風華正茂的年紀,離雞皮鶴發還有好大一段差距,又沒有人敢毀你的容……難不成你是修煉成精的某妖化身?”
似乎突然間想通了某些事,蘇末眯了眯眼:“怪不得本姑娘總覺得你不似凡人,原來竟真的不是凡人……說,你是何方妖精?趕快現出原形,本姑娘看在這張臉如此絕色的份上,考慮饒你一命……”
神經錯亂了。
蒼昊今日才發現,這姑娘還有這麽幼稚的一面。
他貌似隻問了一句很平常的話……
嘴角抽了抽,半晌無語,蒼昊淡淡轉過視線,迳自欣賞着天邊形狀變幻莫測的雲朵。
蘇末勾唇一笑,素手勾上他的頸項,拉下他的頭,深情款款的一吻輕柔烙上他的嘴角,輕聲呢喃:“蒼昊……”
蒼昊,我愛你。
沒有說出口的話,是蘇末對心底那一抹最深沉的情感無言的傾訴。
古人常言,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
曾經蘇末對此不屑一顧,如今親身體會到了,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意境。唯有這樣的一句話,才能真正表達心裏的情感與深深的祈盼。
蒼昊,我隻願,相濡以沫,雲銷雨霁,歲月靜好,不負一世韶光。
蒼昊,我隻願,與你相知相守,地久天長,海枯石爛永不放手。
蒼昊,我隻要與你執手,溫暖彼此一生的涼薄。
蒼昊,我隻盼與你相依,度一生柔情深重。
雙手換上蒼昊的腰,蘇末輕輕阖上一雙星眸,任胸腔裏的洶湧澎湃流竄四肢百骸,任一腔柔情将她淹沒。
晨風徐徐吹來,輕輕揚起蒼昊及腰如瀑的墨發,紫藤花的香味伴着清風鑽入鼻尖,蘇末輕輕舒展了一下身體,如一隻慵懶的貓兒窩在蒼昊的懷裏,留戀不肯放開。
蒼昊挑了挑眉,垂眼看着這個抱着自己腰不放手的姑娘,溫柔道:“末兒。”
“嗯?”蘇末懶懶地低應了一聲。
“你還沒回答本王的問題。”
蘇末靜了一下,“嗯……你問了本姑娘什麽問題?”
“末兒記性這麽不好?”蒼昊淡淡一笑,“本王剛才說……”
“你說如果你這張臉沒了,我會怎樣?”蘇末懶懶接了下去,眼睛也沒睜,迳自無所謂地道:“沒了就沒了,男人嘛,長相好固然讓人心生豔羨,吸引人的眼球,但若隻靠一張俊美的臉蛋,豈不成了小白臉了?”
小白臉……蒼昊無語地瞅着她挂在嘴角的笑意,真心覺得這姑娘腦子裏的構造與别人太過迥異。
“不過,容顔生得好,還是有優勢的。”蘇末漫不經心地低笑,“本姑娘每每無聊時,便可以看着你的臉失神一下,以滿足你大男人的虛榮心啊。”
好吧,這個話題可以就此打住了。
蒼昊歎了口氣:“本王真不該與你談論這些。”
蘇末愉悅地勾着唇角,迳自窩在他懷裏假寐。
蒼昊沒再說話,安靜地享受着早晨的清涼與甯靜。
須臾,蘇末慵懶含魅的嗓音淡淡響起:“齊朗今日怎麽到現在沒有動靜?閉關修煉了?”
“這個,本王卻是不知。”蒼昊淡淡答道,“他是你的人。”
她的人?
好吧,“那談談你的人如何?”
“末兒想談些什麽?”
“納伊如今這般,你不會真打算就讓十四一人負責吧?他年紀還小,也沒什麽威望,隻怕不能服衆。”
“末兒,如今這是你該操心的事情。”蒼昊鳳眸含笑,淡淡回她一句。
蘇末睜開眼,靜靜看了他片刻,确定他雖然在笑,但眸底沒有一絲玩笑的成分,不由嘴角抽了抽,“不帶這樣玩我吧?”
“這怎麽是玩你?末兒,你多心了。”蒼昊輕輕撫着她的發絲,表情沉靜,“本來是打算讓長亭負責,但如今既然你已經決定替本王攬下這些事,并且長亭暫時需要靜養,既然如此,隻能由你來想辦法。”
“你這樣,本姑娘可以當做是蓄意報複麽?”
“蓄意報複?”蒼昊挑眉,“末兒何出此言?本王爲何要報複末兒?”
好吧,她對他一片傾心,他是沒有理由報複她。
蘇末略微思索了下,淡淡一笑:“三千紫衣騎,可以派上用場了。”
那三千紫衣騎,沒有與蘇末交過手,但知道她是主子的女人,而且曾經由謝長亭訓練過一段時間,如今雖然已經無需與納伊征戰,紫衣騎在納伊幾十萬大軍中卻絕對可以起到震懾作用。
尤其是,三千将士皆是以一敵百的高手,其中的任何事隊長走出來都足以單獨統領十萬兵馬。
隻要她出面,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哪怕紫衣騎對她不服,她也自有辦法叫他們心服口服。
隻要能調動紫衣騎,其他的所有難題便迎刃而解。
想通了這一點,蘇末心情大好,淡淡瞅了蒼昊一眼,無比傲嬌地哼了一聲,道:“别說本姑娘沒提醒你,你自可偷懶,凡事交給我做,什麽時候奪了你的大權,讓你也做一個傀儡皇帝,可别埋怨本姑娘心狠手辣。”
蒼昊淡淡笑道:“末兒若真有那個心思,本王卻也不介意做一個傀儡皇帝。”
蘇末聞言,撇了撇嘴,頓時就不說話了。
“末兒剛才才分析了一半,還剩下西域,該怎麽對付?”
“西域,你不是早已經安排好了?”蘇末道,“琅州、黔國與西域毗鄰,你讓蘇澈修建護國城池,不就是爲了對付西域?”
“錯了。”蒼昊淡聲道,“護國城池最主要的目的是爲了保護黔國的馬場,因爲戰争一旦拉開,各國必然會打戰馬的主意,琅州、黔國加起來兵力不足二十萬,尤其黔國沒有防護的屏障,隻要有兩國大軍同時壓境,馬場必然遭殃。”
“所以你才把五千紫衣騎也派過去給蘇澈?”
西域雖說内亂頻繁,但勝在這些年兵力強悍,并且西域皇族全部是一群不怕死的亡命之徒,這一點蘇末其實知道,所以黔國的防護城池是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
即便日後九國歸一,也難免不自量力之人心懷叵測,曆朝曆代哪怕國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皇帝治國手腕多高,也總免不了打着複國旗号的野心之徒制造的叛亂。
所以,九國歸一并不代表完成了大業,治國才是接下來的根本。
至于攜蒼昊之手歸隐的計劃,目前大概還隻是存在于她的想象之中。
“說到蘇澈。”蘇末微微沉吟,“此人是個将才,帶兵有方,治理一方也頗有手腕,于黔國、琅州威望很高,西域也幾乎無人不識,倒是可以委以重任。”
尤其是,那人對蒼昊已經從心底徹底臣服,不管是恩寵,還是貶斥,他都不會再生出絲毫異心。
蘇末眯眼笑開,蒼昊用人,從來不會猶疑此人可用不可用,他駕馭人心的本事簡直讓人想不佩服都難。品性不入他的眼,他看都不看一眼,說殺就殺,而能讓他看入眼的人,幾乎半分心思都不需要費,個個心甘情願拜倒在腳下,任憑驅使。
就如同琅州的蘇澈與目前身在滄州的鳳王。
更準确來說,蒼昊不是精通駕馭人心,應該說是他的人格魅力太強,對很多事情漠然不屑的态度,反而讓身邊的手下一個個死心塌地。
淺淺歎了口氣,蘇末道:“蒼昊,我覺得上輩子我一定是做了太多的善事,積了太多的善德,所以這輩子即便手沾血腥,上蒼依舊給了我如此大的恩寵,讓我今生得以遇見你……否則,這輩子,冷心冷情的蘇末,隻怕逃不開孤獨終老的命運。”
蒼昊靜靜聽着她的話,眉目一動,輕輕淺淺道:“昊心亦然。”
如果不是機緣巧合遇到了這個亂了他心的小女子,這輩子,他何嘗不是要孤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