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把江山社稷交到這樣一個可以弑盡親生兄長的女兒手上,納伊就等着被變成人間煉獄,隻怕皇帝陛下死了都沒臉去見列祖列宗了。
不過,十五萬黑甲禁衛軍麽……?這倒是個有趣的信息。
既是隐藏在暗處守衛皇城,顯然實力是不俗的,沒想到今晚專程來殺人,卻順便得到了這樣一個情報——當真是意料之外的驚喜了。
“将軍,末将得到消息,有一支近十萬兵馬的大軍正從西域往納伊邊境而來,目前所探知的消息是,這支軍隊極有可能是蒼月大軍。”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怎麽可能?”
“是啊,西域皇室個個野蠻難惹,怎麽可能會給蒼月大軍讓道?”
“這……會不會是消息有誤?”
沸沸揚揚的驚訝聲此起彼伏,蘇末隻是靜靜地貼着帥帳而立,一身黑色皮褲在火光中閃着幽魅的光澤,她揚唇淺笑,星眸深處卻閃過異常閃亮的光芒。
一片震驚訝異之後,是短暫的沉默。
須臾,馮岩将軍低沉穩重的嗓音再度沉沉響起,帶着些許沉重的意味:“沒想到他們繼南越之後,居然會首先選擇納伊。”
“公主殿下此次回來,觀神情作風,似乎已經完全不若以往那般……成竹在胸,是否發生了什麽事,是與蒼月皇族有關?”一個年輕男子道出了近日觀察所得,即墨蓮的異樣與蒼月十萬精兵忽然逼近納伊的原因是否連系在了一起。
不得不說,他的觀察力委實是不錯的,以往對凡事皆是胸有成竹的即墨蓮,此際何止是彷徨無措,隻怕驚魂尚且未定呢。
不過,蘇末卻知道,蒼昊對九國的歸一,早前心裏就有一整套完美的計劃,所以發兵納伊,大概是與即墨蓮沒有什麽太大的關系的。
馮将軍語氣肅然道:“身爲将臣,不可随意對殿下的舉動作莫須有的揣測。”
聞言,蘇末忍不住挑了挑眉。
隻這一句話,已經出賣了他的品性……無疑的,又是一個愚忠之人。
蘇末淡然想着,生平最不喜的就是此類人,即便他們自認耿耿忠心天地可表,然而做事不知思考前因後果,所付出的忠心不問值得不值得,沒有自己的想法,隻知道聽着命令行事,一味地盲從,這樣的将軍,即便帶兵能力超強,兵法謀略高人一等,也照樣愚不可及。
況且,對即墨蓮那樣的人忠心,已經注定了他今晚的命運。
“将軍,若隻是區區十萬兵馬,倒是并不可怕,即便是十萬精兵鐵騎,也絕無一絲可能破了我們邊關三十萬精兵的防守,直入納伊皇城。”
“似乎在十萬大軍之前,尚有三千左右的精兵鐵騎,人人一襲紫衣戰袍,氣勢铮铮,讓人油然生出一股凜然冷冽的鋒銳之氣。”其中一人以最貼切的形容來描述着手下将士呈報上來的消息,語氣中不含一絲誇大的成分,卻能讓人清晰而深刻地感受到他心裏無法掩飾的隐憂。
氣勢铮铮,讓人油然生出一股凜然冷冽的鋒銳之氣……這句話用來形容紫衣騎,不但沒有絲毫誇大,甚至壓根連紫衣騎的十成之一都沒有表述出來。
蘇末知道,這支大軍剛剛自納伊皇城外被調至邊關不到三五日,安營紮寨時日尚且不夠,此時這軍營防守雖嚴密,但卻并不甚完美,尤其幾天幾夜晝夜兼程,大軍早已經疲乏,若這個時候紫衣騎突然來襲,這三十萬大軍抵抗力不知剩下幾何?
星月當空,蘇末擡頭看了看,心知繼續耽擱下去,大概也聽不到其他有用的信息了。
漫不經心地摩挲着纖纖玉指上的菱形戒指,蘇末眉目微動,眸底閃過一絲沉思之色,那一瞬間放棄了某種想法。
主帥的軍帳門外,左右兩側各擺放着一個火盆,放眼看去,整座軍營裏篝火無數,似乎照得方圓百裏都是一片明亮亮。
腳步移動,似是不經意間踢到了火盆,聲音不大,卻足夠引起所有練武之人的警覺,瞬間有人出聲喝道:“誰?!”
“是我。”
冷冷清清的兩個字——是我。
蘇末自暗處緩緩現身,素手掀開營帳,一身黑色緊身皮衣勾勒出完美無瑕的玲珑身段,絕世脫俗的容顔清冷無雙,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痕,帶着嘲弄的弧度,睥睨的眼神一一掃過帳中衆人——
星眸深處一閃而逝的光芒帶着清淺的冷笑,很好,不多不少剛好六個人。
一張巨大的桌子,其後正襟危坐着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從氣勢上看,該是此次駐守邊關的主将馮岩無疑了,其他五人分站桌子左右兩側,能入帳中議事的皆是軍中主将與謀士,此時蓦然見一個陌生的女子現身此處,無一不驚——
“你是誰?!爲何出現在這裏?”站在左側男子一身錦衣盔甲,冷冷喝問。
馮岩的目光帶着犀利的審視意味,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蘇末——本來并不若其他人表現得那般驚慌,然而眸光瞥見此女眉宇間隐含的清冷之氣,和一身黑色皮衣包裹下的玲珑身段……
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的消息,此際蓦然浮上心頭,他心中一驚,倏然變色,“來人,擒住——”瞳孔蓦地睜大,身軀僵直地靠在寬大的椅子裏,喉嚨裏再吐不出一個字。
蘇末身子靈活地轉了一周,手臂微擡,沒有其他任何招式,六條人命瞬間結束在眼前。
最簡單,也最實用的袖劍而已——一發六箭,六箭六中。
蘇末垂眼,漫不經心地斂了斂袖口,對着眼前已經無聲無息倒下去的六個人不再多看一眼。
從容走出營帳,帳外人影閃動,站崗巡邏的将士成群結隊,數不清有多少人,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站在通亮火光中一身黑衣的蘇末。
更無人發覺,剛剛領了命令前來駐守邊關的主将與副将,還有手下謀士将領,已經無聲無息與這世界告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