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宰着死亡,也主宰着周遭所有的生命。
毀滅了周圍一切,蘇末冷冷看着依舊從容淡定的中年男子,星眸深處如結了千年無法融化的冰霜,冷得徹骨,冷得令人膽寒。
“姑娘本事确實不小。”那掌櫃擡起頭,終于擱下手裏的毛筆、賬本和算盤,雙手撐在櫃台上,調整了一下站姿,顯得随意而且無比放松,眼神淡然地看着蘇末,“隻是,姑娘唯一的弱點捏在了在下手裏,今日隻怕便注定要葬身在此了。”
“是麽。”蘇末扯了扯唇,露出極淡的冷酷的笑意,“你爲何就敢如此笃定?”
中年男子視線轉向門外,眸光落在那些假山石上,“目前爲止,這世上還沒有人能破得了在下設下的陣法。”
“你确定?”蘇末冷冷一笑。
掌櫃的卻沒說話,隻是無比淡然地看着蘇末。
注視着他沉靜無波的神色,蘇末忽而蹙了蹙眉,覺得此人身上有一種無比熟悉的氣息……心裏突然閃過某個想法,蘇末眸光也轉向了門外。
設在酒樓門口的假山石不是很多,但每一塊都被放置在了最關鍵的位置,蘇末方才曾試着走出去,走來走去卻發現還在原地,若要往近了走,馬上會感到一股陰氣森森霧氣沉沉的感覺襲面而來,在找不到破解方法之前,她隻得退回原位——因爲一旦深入陣法其中,想要再走出來,無疑是異想天開。
蒼昊給她看的九宮陣法全書她曾看個大概,知道此陣一般多用在戰場上,占地面積很大。
九宮八卦陣呈正方形,人行道五尺,占地五至八畝,全陣開四門,謂生、死、驚、開,因死字犯忌,常不開。内部結構爲三行三鬥九曲連。紮法有橫連、縱連兩種,迷門設置第一鬥設一個,第二鬥設兩個……第九鬥設九個。有時設跳躍式迷門,少則九門,多則八十一門。此陣回環往複,迷門疊出。
因爲實在太過複雜,在書上掃了兩三眼便覺得頭痛,實在沒有那麽多耐心研究下去,所以此時,才黔驢技窮。
不過,蘇末嘴角略微勾了勾,這門外顯然布置的就是精簡版的九宮陣,幾塊碎石,方寸之地,便能困住一個武功高手,若此陣的确出自眼前這個中年男子之手,至少可以說明,他還是有幾分實力了。
不過,呵,不管是别有目的還是幕後真有其他主使,若真想殺了她,又怎麽可能隻是布置這麽一個小小的拙劣的最多也隻是能困住她一段時間的陣法?她蘇末破陣不在行,拆了這間破酒樓的本事還是有的。
之所以待在這裏陪他耗着,就是想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如果所料不差,這個男子……大概待會兒就得付出代價了吧。
“自作聰明。”想通了一些事,蘇末微微收斂了身上森冷的殺氣,懶懶地瞥了一眼神色閑适的中年掌櫃,轉身踱步,腳尖勾起一張倒在地上的雕椅,動作優雅地拍了拍袖子,旋身坐在了椅子上。
那姿态,那表情,那從容淡定帶着些許慵懶的坐姿,終于讓自始至終面無表情的掌櫃神色微微一變。
滿屋子橫七豎八的屍體,都沒能教他皺一下眉毛,此刻蘇末的反應,卻着實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你不怕?”
蘇末挑眉:“本姑娘爲什麽要怕?”
中年男子正色道:“這陣法你破不了,隻要我不願意,你就得一直被困在這裏,沒有水沒有食物,即便是餓,也能把你餓死吧?”
“你心裏清楚,你困不住本姑娘多久。”蘇末靠在椅背上,慵懶地撩了下栗色發絲,“你該慶幸,若不是本姑娘想通了一些事,此際或許你跟他們一樣,也已經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屍體了。”
中年掌櫃轉垂下眼環顧一圈,淡然的眼神波瀾不驚,一地的屍體在他眼裏,似乎與桌椅家具沒什麽區别,他擡起頭,淡定地道:“那你現在爲什麽又不殺我了?以你的身手,殺我或許連一盞茶時間都不需要。”
“因爲長亭啊。”蘇末神色淡淡,卻語出驚人,“你設下的陣法,說實話,即便沒有長亭在,最多也隻能困住本姑娘半天時間,你所謂的這世上還沒有人能破不管是在诳我,還是在哄你自己,都無所謂,但你最好想清楚弄明白一件事。”
“什麽事?”
“惹了本姑娘的人,不管是存了什麽心思,總歸是不可能有好果子吃的。”語畢,蘇末淡淡一笑,“你說是不是,長亭?”
一身玄色長衫的謝長亭邁着沉穩緩慢的步伐自屋外走了進來,夜幕沉沉,明亮的燈光映照下,愈發襯得他姿容俊雅,眉目清淡。
走進屋裏,謝長先是亭淡淡掃了一眼屋裏滿目狼藉,将酒樓裏内部所有陳設簡單收入眼底,随即朝姿态懶怠地坐在椅子上的蘇末道:“長亭來晚一步,教末主子受驚了。”
“受驚?”蘇末嗤笑一聲,“長亭,你哪隻眼睛看到本姑娘受驚了?就這點把戲,大概連小孩子過家家的級别都夠不上。若真要說受驚……”
慵懶的眸光一轉,饒有興味地看着站在櫃台後面自謝長亭出現之後就呈僵硬表情的某掌櫃,笑得十足魅惑:“……也應該是他吧?”
順着她的視線,謝長亭淡淡瞥了一眼已過中年的酒樓大掌櫃,眉目未動,眼神亦是淡然無波,與方才掌櫃先生一直在蘇末面前呈現的氣質是多麽神似……隻是,那掌櫃先生,此時卻是再也維持不了方才那樣的沉靜,在謝長亭視線瞥過來的瞬間,所有佯裝出來的平和淡然瞬間碎裂成一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