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女子身份被識破,蘇末隻是略感訝異地挑了眉,須臾,嘴角扯開愉悅的笑意:“自然是好的。”
“姑娘不能殺人無妨,自保的能力應該是有的,若不願暫時離開,不如就先坐在一邊看個戲。”放下手裏的白玉酒杯,蘇末站起身,懶懶掃了一眼大堂上滿身殺氣騰騰的衆人,嘴角勾了勾,這次雖同樣是笑,卻帶着十足狂肆冷酷的味道,“本姑娘今日慕名而來,飯沒吃成,倒是又要大開殺戒一番。各位成名不易,不主動尋釁的,本姑娘可以饒他一命,即刻滾出酒樓,否則,待會兒就與這酒樓一同淪爲陪葬!”
話音落下,其他人沒什麽反應,齊朗卻是驚訝地看了他家少主一眼,以往遇到這種情況,少主哪裏會說這麽多廢話?直接就開殺戒了。
更遑論,還饒人性命?
若是在以往,這些人的行爲和沉默無聲的态度,甚至是那種不懷好意的眼神,就已經足以定下他們的死罪了。
少主到了這裏,似乎在無形中,慢慢改變了心性。齊朗不知道這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他隻是覺得有一點不安,他怕讓他家少主改變的原因是那個男人,若愛情的力量當真如此可怕——他更怕,在将來某一天裏,少主爲了那個人,徹底迷失了自我。
周遭無人應聲,所有人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三人,有人開始拿出絨布擦拭着刀劍,有人自背後取出長鞭或者雙锏,還有兩指之間或是袖中蓄勢待發的暗器……
蘇末和齊朗将所有人的動作盡收眼底,并且爲之暗自冷笑。
“能生擒則生擒,不能生擒則殺。”中年掌櫃自始至終表情未曾變過分毫,即便是命令下達時也依舊一副面無表情的身态,似乎已經認定,蘇末三人今日鐵定栽在這裏。
齊朗的身手方才他已經見識過,蘇末比之齊朗還要勝上幾籌,碧月與齊朗相比,除了一擊斃命的速度稍稍遜色,其他的也不遑多讓,這男人卻還敢如此笃定?
蘇末皺了皺眉,與齊朗、碧月二人對看一眼,須臾,淡淡道:“若要動手便快點,别浪費時間。”
方才從門口走進來的四名壯漢大馬金刀地站在那裏,堵住了唯一可以離開酒樓的出口,聽聞蘇末的話,隻是各自淡淡一瞥,卻并沒有動作。
而原本待在堂上的高手們,卻一瞬間齊齊朝撲了過來,執劍的執劍,持刀的持刀,還有幾把飛刀暗器貼着高手們的額鬓冷嗖嗖地朝着三人飛來……
齊朗率先動作,兩腿使力一蹬,身體如豹子一般閃電出擊,兩手并用,極快地拉過最前面的兩個四十歲上下的男子擋在身前,瞬間四把飛刀先後齊齊射進兩名男子的胸處與肩部。
那兩人還未及哀嚎,齊朗便如扔沙袋一般輕輕松松朝着衆人撲來的方向扔了過去,身子瞬間平地躍起,在半空中殺招盡顯,兩腿如帶着千斤重力道,勾起一個持刀男子的脖子,一扭一轉一踹,咔嚓一聲清晰的聲響教人心裏無端一涼,那男子頓時毫無反抗之力地被踹到後方十多步遠的牆壁上,然後摔落地面,氣絕身亡!
眨眼之間,三條人命斷送在齊朗手裏,他的表情卻愈發冷酷,注視着其他人的眼神恍若死神降臨。
一個持雙锏的中年男人與一個執長鞭的青年同時飛身躍起,朝蘇末逼近,長鞭很長,約有一般鞭子的兩倍之長,泛着銀亮色光澤,那男子人還在半空中,灌注了内力的長鞭已經橫掃至蘇末眼前,鞭梢堪堪觸及蘇末眉眼,再往下幾寸,就可成功纏上蘇末粉白玉嫩的脖子,危險幾乎近在眼前——
蘇末唇角一勾,冷酷而邪肆的笑意爬上眉梢眼角,身子輕盈一側,便輕輕松松避開鞭尾,玉手一擡,竟是徒手抓住了長鞭末梢,同時腳下足尖一勾,一把朱紅色雕椅被輕松挑起,帶着強勁的力道,直接朝執鞭男子門面直飛過去!
中年男子卻在此時持雙锏兜頭朝蘇末揮下——
蘇末眉眼未動,身子微微朝旁邊一閃,便成功避開了雙锏的殺招,隻這一刹那的時間,已注定了兩個人的死亡。
那青年男子剛剛被蘇末抓住了鞭子,發現自己灌注十成内力居然也無法從對方手裏奪過自己的兵器,正感心驚,迎面一把椅子正朝他飛撲過來。
右手持鞭正與蘇末僵持,男子下意識地擡起左手臂一擋,欲把椅子揮開,卻不料那椅子隐含的力道擊得他手臂隐隐發麻酸痛不說,竟在他擡手格擋的瞬間,拆分得四零八散,其中一根尖木如平白生了眼睛一眼,透過他阻擋的空隙,直朝他頸處要害飛去——
男子瞳孔驟縮,猛然松開手裏的鞭子,身形急速後退!
然而,哪裏還來得及?
蘇末出手焉有一擊落空之時?那尖銳的椅木沒有絲毫懸念地無情刺進要害,男子瞳孔睜大,砰的一聲,仰面倒在了地上!
蘇墨連瞥一眼都不屑,撈過鞭子手柄,右手幹脆利落地一揮,鞭子帶着七成力道朝執雙锏的中年男人甩去!
中年男子一擊落空,正待重新出招,這邊蘇末卻已經不會再給他出第二招的機會,鞭子攜着勁風,毫不留情地掃上男子雙手手腕,男子手腕劇痛之下,雙锏應聲掉落地面!
垂下眼定睛一看,腕部鮮血淋漓,劇痛難當,不是被廢了筋脈又是什麽?
失去了兵器,隻憑一雙已經被廢了的手,豈還有再戰的可能?男子蓦然擡頭死死瞪着蘇末,那眼神極端惡毒而充滿了恨意。
蘇末星眸淡淡一掃,冷冷一笑,一鞭子揮過去,男子慘叫聲頓起,身軀蹬蹬蹬連退數十步,狼狽跌靠在牆壁上,卻原來是眼部被鞭子末梢無情劃過,生生廢了一雙招子!
蘇末冷冷道:“生平最讨厭别人拿那種眼神來看本姑娘!技不如人剛才已經給過你離開的機會了,既然選擇留在這裏就要有随時面臨死亡與殘廢的覺悟,是個男人就别跟個沒骨氣的狗一樣,讓人平白生出厭惡與痛恨來!”
那男子靠在牆上,數十年練成的武功頃刻間毀于一旦,此時亦是出氣多入氣少,聽見蘇末的話也已然做不出回應,今日隻怕即便能活,也是廢人一個了。
蘇末不再理會,星眸一轉,碧月正與一個身穿錦衣華服的青年打得難舍難分,雖看起來兩個武功旗鼓相當,但那男子招式犀利,招招帶着緻人于死地的狠辣,反觀碧月,進退之間遊刃有餘,輕松悠閑的姿态似是在逗弄着老鼠的貓,沒有一絲緊張感。
觀兩人神态,無需懷疑,待那男子氣竭之時,就将注定是他的死期。
堂上本來稀稀落落人就不是很多,十幾個人對于齊朗和蘇末來說,若真正交戰連塞牙縫都嫌不夠,此時已經倒下一半,蘇末懶得再動手,便索性扔下鞭子站在一旁觀戰。
星眸不經意間掃過中年掌櫃,發現他依然波瀾不驚地在看賬本,撥算盤,撥算盤,看賬本……如此鎮靜,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都眼角都沒有動上一下,對堂上死了多少人也似乎壓根一點兒也不在乎——不知道是這些人性命太過不值錢,還是,他根本就是胸有成竹,覺得蘇末三人今日一定走不出這酒樓?
他仗着什麽本事或者還有什麽後招,能夠如此笃定事情就一定會在他掌控之中?
蘇末戲谑地勾唇笑着,星眸深處卻一絲笑意也無,一片清冷如霜。
緩緩轉頭,那四個壯漢也還一動不動地守在門口的當下,如四座巨塔一樣。
心念急轉,似乎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隻是,究竟是哪裏不對?
黛眉微微蹙起,蘇末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周遭一切,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這些所謂的高手在齊朗與碧月面前委實不堪一擊,目前也已隻剩下兩三個人還在負隅頑抗……
那麽,問題是出在哪裏?
機關暗器?蘇末擡頭巡視了一圈,這片大堂陳設太過簡單,若有什麽隐秘異常之處很容易被發現,可蘇末看了半晌,根本沒發現有設置機關的痕迹。
暗藏的殺手?也不可能。
蘇末對殺手的氣息再敏感不過,任你如何高明的殺手,也休想躲過蘇家少主犀利敏銳猶如豹子的感官。
身爲二十一世紀身手與權勢皆無人可及的蘇家少主,蘇末從來不自戀也不自誇,有關殺人的一切手法沒有她不精通的,舉凡暗器、槍法、制造炸藥,近身搏擊,暗殺,比速度比力道比命中率,她稱第二,誰敢稱第一?
來到這裏,與蒼昊比,她無疑落于下風,但與其他人相比,誰又是她的對手?
在任何人手上,她都不可能吃虧,即便是十一年前就縱橫江湖堪稱驚才絕豔的第一公子謝長亭,與她也隻能堪堪打個平手。
她唯一及不過長亭的,隻有奇門遁甲而已……蘇末腦中靈光一閃,突然似想到了什麽,臉色微微一變。
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