詳細的指令已經逐一吩咐下去,包括鳳衣樓接下來的任務,也包括十四接手虎贲軍的職責,其間所有可能會發生的意料之外的因素,還有因一直被忽略的龍鳳幫所帶來的直接影響,在蒼昊三言兩語卻直指七寸要害的分析之下,南宮玄裳豁然開朗之餘,很明白對方已毫無招架之力。
安排好了所有一切,蒼昊才開始聽取南宮玄裳彙報近日鳳衣樓查探所得的所有消息,包括日前九羅的三公主府被毀一事在九羅朝廷引發的巨大響動。
本該引起九羅女皇高度重視的突發狀況,卻似乎被輕描淡寫一般随意揭了過去。本來在宮裏參加後妃生辰宴會的三公主和大王爺,在當天便消失了蹤迹,而女皇陛下,在震天的最後爆炸聲響驚動了宮裏宮外所有皇家禁衛軍之後,不可能沒有發現公主府的異常,最後卻連一聲責問都沒有,隻淡淡吩咐皇城禁軍統領徹查了事情起因,卻顯然并沒有過多重視,甚至對調查的結果和三公主的去向似乎也并不十分關心。
這一點,讓所有幾乎被吓破了膽的朝臣尤爲不能理解。
“公主府爆炸毀滅之後,末主子當日便離開了九羅帝都,趕往邊城問州,那裏駐紮着九羅的二十萬大軍,是一支不屬于朝廷管轄的私軍,目前歸慕容塵暫管。”
南風端着熱茶,走進暖閣裏時正聽到玄裳說到此處,他把茶壺擱置在一旁的矮茶幾上,取了上好的白玉杯注滿了香茗放到案上,直接呈送到蒼昊面前,然後才恭敬站在蒼昊身旁伺候磨墨。
似是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異樣目光,南風擡頭淡淡看了一眼,正對上十四一副傻傻無語不敢置信的表情,不由嘴角一抽。
雲王殿下并沒有看向南風,他的視線,始終鎖在一身雪衣清貴出塵的蒼昊身上,眸光中是一種不知所措卻又隐隐夾雜着興奮的色彩。
南風面無表情地垂下頭,淡定地繼續磨墨。
蒼昊似完全沒發覺某人過度火熱的眸光注視,不發一語,迳自垂眸寫了張手谕,隻簡短的幾句話,寫完之後便放下手裏的筆,身體輕輕向後靠在了寬大的椅子裏。
擡眼看了前面兩人一眼,淡問:“末兒去問州了?”
“是。”玄裳恭敬禀道,“樓主傳來的消息是,末主子打算除了慕容塵此人,所以才特意走了一趟九羅的西山大營。但鳳衣樓的探子于前日回報,在末主子走的當天,九羅三公主與大王爺便扔下了手裏所有的事情,帶着全部的侍衛與死士一路追蹤,直至問州,目前已與慕容塵彙合一處。”
蒼昊點了點頭,“問州,那裏才是即墨蓮這些年積攢的真正勢力所在。”
“是。”玄裳眉心微皺,眼底有着淡淡隐憂,“被末主子毀掉的三公主府内有一座地宮,裏面的萬千劇毒與此前被主人與末主子在琅州連雲山上發現并且焚毀的那些動物體内的毒素相仿。屬下特意派人去查了一下,鳳衣樓近兩年在江湖上之所以活動沒有以往頻繁,便是因爲一直在暗中秘密制毒,而問州,便是即墨蓮實施計劃的第一步。”
蒼昊淡淡聽着,不發一語。
南宮玄裳低聲道:“若隻是打算以毒爲利器,即墨蓮此人便根本不值一提,但她的目的,并不止于此。”
蒼昊拿起晶瑩剔透的白玉杯盞,輕輕呷了口茶,淡淡一笑,“玄裳,你在擔心什麽?”
“屬下派了雪月閣兩百頂尖高手,和三十個最好的密探,前往問州,可在必要時護得末主子安全。”
“兩百名頂尖高手,三十名最好的密探……玄裳,雪月閣這是傾巢出動了?”垂眼看去,雪白的宣紙上字迹已幹,蒼昊擱下茶盞,漫不經心地把将那份并不太正式的手谕對折遞給南風,“叫頤修派人送到西域皇帝手裏。”
“是。”雙手恭敬接過,南風轉身便又走了出去。
自從上次蒼昊出宮去了鳳衣樓分舵,南宮玄裳現在在蒼昊面前講話必然要經過腦子裏再三思慮,确認每一句話都不會帶着任何不确定的用詞遣字之後,才敢說出口。
主子與碧月給了他足夠大的權力調動雪月閣的殺手,但如此大規模出動,他仍是不敢不禀報。
垂下眼微微思索片刻,玄裳道:“即墨蓮在九羅以三公主司徒婉柔的身份謀劃了不算短的時間,公主府被毀,她一度很憤怒,幾乎要失去理智,但這暴怒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天的功夫,她便壓下了所有的情緒,追蹤着末主子幾人的腳步一路跟随,好巧不巧地,末主子去的又是即墨蓮的真正勢力所在之地,這一點于末主子十分不利。”
“所以,你便以爲末兒在問州會有危險?”蒼昊淡問。
南宮玄裳道:“屬下擅自揣測,請主人恕罪。末主子武功很好,謝公子與樓主身手也不弱,還有跟在末主子身邊離開了帝都的九羅大祭司,也是個深藏不露的人,但他們再怎麽厲害,也僅僅隻有四個人,而問州慕容塵手裏,卻有二十萬人的軍隊。”
蒼昊點點頭,不置可否,對他的決定沒表現出特别的不滿或者贊賞,玄裳正心裏忐忑,卻聽蒼昊淡淡笑道:“玄裳,小五小六突然注意到本王的身體,是你的主意?”
南宮玄裳一驚,完全沒料到主人心裏竟是雪亮,緩緩跪下身子,“是。”
十四顯然也頗爲驚訝,看看自家九哥,又轉頭看看玄裳……南宮玄裳是鳳衣樓在帝都的負責人,他之前是知道的,但幾乎從沒進過宮,在蒼昊回宮這兩個月以來,今天是第一次,加之上次蒼昊出宮,兩人至今也才見了兩次面——
南宮玄裳爲什麽會突然間想到主人的身體出了問題,并且要小五小六特别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