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大軍?”蒼昊偏首看了他一眼,“聿,對付納伊,你覺得需要兵馬三十萬?”
子聿微微垂首,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沒上過戰場,也從沒有特意去研究過各國目前的情勢。對付納伊,需要多少兵力他不知道,這也不是他真正關心的事情。
他唯一想到的是,墨離帶虎贲軍離開帝都,他若全副精力放在新軍調練上,主子身邊,幾乎再沒有可用之人,甚至于,也沒有可以安然護衛主人安危的人。
見他答不出,蒼昊也沒再續問,隻是淡然道:“墨離,虎贲軍即日起由你掌管,本王給你半個月時間融合軍心,半個月之後,從西域借道抵達納伊邊境,十萬虎贲軍加三千紫衣騎,對付納伊,綽綽有餘。”
這已然是不容置疑的谕令,沒有任何可反駁的餘地。
墨離稍稍沉默片刻,便道:“西域目前國力并不比蒼月弱,皇族子嗣野蠻彪悍,從來不把其他八國看在眼裏,借道一事,他們不會同意。”
“不會同意?”蒼昊淡淡一笑,“本王沒打算征得他們同意。西域的皇族如今内亂頻頻,皇帝的幾個兒子鬥得你死我活,若納伊大軍壓境,你覺得他們誰願意做這個出頭鳥,在皇帝病危之際領兵作戰?”
西域的皇子哥哥都不是善茬,在皇帝最後一口氣将咽未咽之際,誰也不會笨到輕易離開權力中心。
領兵作戰?
即便打了勝仗,卻也極有可能從此與那張尊貴的龍椅失之交臂。
蒼昊淡然道:“本王隻需告知他們一聲,他們同意或者不同意都無關緊要,若真要不自量力,留在黔州蘇澈那裏的五千紫衣騎,倒是可以攪一攪渾水。”
三人都有些愕然,這話聽來怎麽有些蠻不講理的味道在裏面?
與主人谪仙一般的形象,着實有些不大相符……
遠離了禦花園,南雲注意到,主人去的是北宮方向,并且逐漸靠近雲台殿——那裏是子聿的住處。
蒼昊漫步行走,身姿飄然出塵,縱然一身厚厚紫色貂裘,依然擋不住滿身奪目的風華。
一路行來,太監宮女遠遠跪了一地,雖不敢擡頭,然而那驚鴻一瞥之間,仍掩不住眼底驚豔的光芒。
南雲皺了皺眉,主人後宮僅末主子一人,這宮裏的主子不多,除了原有的一些伺候皇子的宮女和太監,還有太妃宮裏十多名侍女之外,慕容皇後與韓貴妃死後,很多太監和宮女幾乎已無處安置。
“主人。”墨離忍了半晌,最終還是開了口,“此際帝都兵馬還不夠強壯,虎贲軍一旦離開,主子身邊守衛難免空虛,若有人此此機會對主子不利……”
“離,本王在你們心裏,是不是就真的就如此弱不經風?或者,不堪一擊?”蒼昊語氣淡淡,聽不出喜怒。
墨離霎時呼吸一窒,不知該如何作答。
不堪一擊——不,不是主人不堪一擊,而是所有人一旦站在主人面前,不堪一擊的從來都是别人……隻是,他們難免還是憂心。
話落,蒼昊腳步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他與子聿一眼,語氣淡淡地又道:“進了宮,你們似乎平白就多了一些不必要的擔憂。難不成宮内比宮外還有危險不成?紫衣騎尚且奈何不了本王分毫,你道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東西,就能輕易将本王置于險境?”
不是身處宮内宮外的問題,墨離想着,以往主人雖身處宮外,可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自然也談不上什麽危險。可如今,剛回了宮,先是除了權傾朝野的慕容氏一族,後又舉兵滅了南越,其他七國,想不側目都難。
“況且,宮裏宮外還有羽林軍十萬,豈會護不住區區一座皇宮?”看着二人沉默不語,蒼昊突然揚唇淡笑,“或者,你們真正擔心的是,一個個都離開了,本王在這宮裏形單影隻,孤獨寂寥?”
墨離與子聿臉色遂變,俯身跪下,“屬下該死。”
南雲垂眼,心下暗歎,主人當真是對這些公子們了解得太過透徹了,他們心裏在想什麽,完全瞞不住主人的玲珑心思。
“老媽子看來不隻南雲一人了。”蒼昊輕歎了一句,旋身往雲台殿走去。
南雲嘴角一抽,突然就覺得主子似乎自打進了宮,這脾氣是愈來愈好了,揶揄調侃的話也是說得愈發順溜了。
可顯然墨離和子聿二人對應對這樣的場面有些無所适從,一時竟有些愣住。若主人隻是幹脆降罪處罰,他們反倒覺得理所當然,可主人一句隐含無奈的“老媽子”,讓二人瞬間呆住若木雞。
——完全始料未及的反應。
進得殿裏,蒼昊四下打量了一番,淡淡點頭道:“不錯,倒是多了一番味道。”
多了一番味道?什麽味道?
原本子聿一人居住,除了有宮女太監定時打掃整理,這裏幾乎沒有一絲人氣,此時看來,顯然不就是多了一絲人氣麽?
白色上牆壁上多了幾副畫卷,大殿中間的桌子旁幾張椅子擺放得整齊,原本單調的桌子鋪上了玄色的桌布,簡單放置了一些瓜果和花束裝飾,再看大殿四周,角落頭半人高的青瓷花瓶裏,插了幾束支含苞待放的牡丹花蕾,有白色、粉色和紅色。
雖是簡單布置,卻可看出,是用了心的。
聽到聲音,從内殿走出一名宮裝女子與兩名侍女,前面一人正是此前蒼昊安排要與子聿賜婚的先皇之五公主蒼雲惜。
見到蒼昊與後面三人,蒼雲惜面上閃過一絲局促之色,卻當即恭敬地屈膝跪下,“參見陛下。”
身後兩名侍女緊跟着俯身跪倒在地,一聲不敢吭。
“免禮了。”蒼昊随意挑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淡淡勾唇,看向站在一側的子聿,“有關成親一事,你們二人考慮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