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主子。”碧月躬身一禮。
“少主——”齊朗笑意相應。
啪——
一聲巨響,兩人同時驚呆了。
齊朗撫着左邊臉頰,臉上笑意僵住,怔怔地看着一臉冰冷之色的蘇末,“少主……”
蘇末沒理會他,表情漠然,迳自擡步走進了院子,謝長亭神色淡然地跟進,碧月看了一眼挨了一掌的齊朗,心下有些凜然,雖然對這家夥平日裏幼稚的行爲有些好氣又好笑,還常常被氣得咬牙切齒,但畢竟是九羅至高無上受人尊崇的大祭司,估計這麽些年來,還沒有人敢如此放肆地招呼他的臉。
而且,末主子似乎氣得不輕……究竟是因爲什麽事,惹她如此動怒?
齊朗隻怔了那麽一下,見蘇末往裏面走去,忙轉身跟上,走進大廳,見蘇末已在上首坐下,一身黑色皮衣皮褲坐在那裏,臉色漠然,如畫絕美的眉目如此冰冷,眸底神色冰寒,俨然一副他曾經以開玩笑的口吻送給她的評價——暗夜裏的魅惑死神。
可是此時,齊朗卻完全笑不出來,心裏一陣寒意劃過,看着蘇末的表情,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或許自己曾在不知情的大意之下,犯下了一個緻命的不可饒恕的錯誤。
當着謝長亭與碧月這兩個“外人”的面,齊朗走到廳上,默默跪下了,垂頭不發一語。
他知道自己該開口認錯,或者小心翼翼地問他的少主,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可是一時之間,他卻不願開口,或許心裏是有些委屈的,以往即便犯多大的錯,少主也從來不會當着外人的面讓他難堪,可是剛才那毫不留情的一個耳光,讓他的心都涼了。
是不是來了這個世界,他的少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了?或許,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即使冷酷嚴厲也從心底護着他的那個老大了。
有些自暴自棄,甚至有些自嘲,齊朗低垂着頭,看不清眸中神色,可臉上那淡淡的苦澀卻依舊刺進了蘇末眼底。
思緒有些飄遠……
這個家夥,因爲是個孤兒,以前就不大有安全感,在數百名少年中被選中成爲蘇末的貼身侍衛,繼而通過自身的努力得到了蘇末的信任,然後成爲她的心腹手足。其中辛酸他雖然從來不說,可是她一點一滴都知道,一個毫無出身背景的男子,想要在人吃人的世界裏站穩腳跟,付出的代價絕對不會小,他拼的是自己的命,無數次以幾乎死亡的代價站在了數萬人之上,獲得了二十一世紀最冷心冷情的蘇家少主的認可。
放棄了自己的生命追随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去,雖然機緣巧合來到了這裏,但那份赤城之心蘇末若說不感動是假的,齊朗曾經一度是她生命裏最重要的一個人,重要到超越了她的親身父母。
可是此時,她在做什麽?縱然大意被人鑽了空子,卻畢竟不是他的本意,料想他也壓根沒有想過曾經對他言聽計從的司徒婉柔,竟然是一個善于隐藏僞裝的高手,甚至還是詭異莫測的江湖中人。
本來讓蘇末生氣的就不是司徒婉柔私底下的這些見不得光的陰謀,她相信,即便對這些東西陌生,蒼昊也必然有應對的辦法,她真正氣的,是齊朗的大意。
可是,大意,誰也沒有心思缜密從不出錯的時候,況且,那點手段既然被她發現了,自然有的是解決的辦法,因爲這麽點事責怒于齊朗,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正想着,站在一旁的謝長亭已淡淡開口:“末主子,長亭先去歇着了。”
蘇末擡眼,看着表情始終沉靜的長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長亭從來不是會替人求情的人,縱然之前還光明正大地欺負齊朗,此時卻也體貼地不願讓他更加難堪,是以主動請退,蘇末沉默了一下,淡淡點頭。
謝長亭轉身離開,碧月也自動充當小厮職責,躬身道:“屬下去給末主子泡杯茶。”
蘇末同樣點頭,不過卻心知肚明,這杯茶隻怕至少得泡上半個時辰。
“朗兒。”蘇末淡淡開口,神色已恢複如常。
齊朗擡起頭,靜靜看着蘇末,半邊臉頰已經紅腫,帶着清晰可見的五個手指印,泛着點青紫。
“司徒婉柔的寝宮下面,不是密室,是一座巨大的地宮,裏面貯存着數不清的金銀财寶,數以萬計的劇毒,你上次在琅州用過的十一号神經毒素也在其中……”
蘇末嗓音清淡,已經聽不出怒氣,然而,才剛剛聽到這裏,齊朗心裏便已産生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十一号神經毒素,隻是一種迷幻類藥物,并不能教人覺得恐怖,但是——
“利用神經毒素控制大量有毒的動物,并且把這種毒素注入動物體内,便可以制造出具有傳染性并且殺傷力極大的化學武器,在戰場上,可以取得不戰而勝的效果。”
齊朗指尖一點點發涼,這些原理他自然知曉,隻是,他從不以爲一個落後的時代,一個愚蠢的古人,能辦到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
“司徒婉柔的地宮裏,如今就貯存了這樣的毒素與感染源。”
齊朗沒有問數量有多少,那樣殺傷力的東西,隻需一點點,就可在幾天之内毀滅一支二十萬大軍的人馬,并且看起來就如此染了瘟疫一般,無藥可治,華佗再世隻怕也束手無策。
“還有——”
還有?齊朗臉色一白。
“地宮最後一間被圍牆隔絕,我在牆外味聞到了火藥的味道。”
火藥?!
齊朗臉色刷白,他這是闖了多大的禍了?
神經毒素,瘟疫,火藥,隻這三樣在手,别說征服一個國家,便是取得這偌大天下,又有什麽是辦不到的?但——
血流成河,死傷無數絕對是最輕的說法,隻怕到時,這天下終将變成一個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