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蒼雲慕微微思索了一下,終是道:“我……并不能确定自己這些年所學的東西與别人相比,是好還是不好,有用還是無用,會考可以讓我看清差距,而且……”
說到這裏,他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雲慕方才所說,不是要冒犯皇上,皇子們在宮裏的身份确實已經很尴尬,我隻是想考取一個名正言順的官職,可以繼續做蒼氏六子,卻不是六皇子。”
明帝駕崩,即位的不是他任何一個兒子,已經封王的還好說,沒有封号的皇子們,到底是已經名不正言不順了。
皇帝的兒子稱皇子,可如今的皇帝,卻還沒有兒子……他們這些已經過時的皇子,總不能一輩子渾渾噩噩賴在宮裏虛度。
“難得你有此想法。”蒼昊語氣淡淡,“頤修,離會考還有多久時日?”
“日期定在這個月月底。”
蒼昊點頭,“起來吧。你還有二十天準備時間,若能考進前三甲,今日之事,朕便不再追究……退下吧。”
考進前三甲,便不再追究,若考不進……又如何?
蒼雲慕不敢問,隻是躬身道:“遵旨。”
然後告退。
滿腹才華,在主人面前卻是如此不堪一擊,頤修望着被蒼昊命令退下的蒼氏六皇子的背影,不由怔忡了一下。
蒼昊轉身回到桌邊坐下,漫不經心地又撥弄着棋盤上棋子,輕喚一聲,“頤修。”
頤修走到他跟前,“主子。”
蒼昊看着他,淡淡一笑,“若蒼雲慕的确夠出色,便交給你調教如何?”
“主子的意思是……”頤修沉吟,“讓他進入内閣?”
蒼昊未置可否,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他的性子還不夠穩,先在你手下磨練一段時間再說。”
“是。”頤修點頭應下。須臾,又開口道:“主子怎麽突然想給木頭指婚了?”
問這話時,他的眉頭微皺,嘴角揚起要笑不笑的弧度,看起來萬分苦惱且糾結。
子聿淡淡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眼神也望向自家主人,顯然對這個問題似乎也有些疑問,隻是若頤修不問,以他的性格,定然也是不會問出口的。
“你很驚訝?”
“唔,”頤修點頭,“準确來說,是有點被吓到了。”
“本王倒不是想做月老,”蒼昊語氣淡淡,視線仍然放在棋盤之上,“隻是子聿年紀已經不小,以他的性子,娶妻一事該是從來沒被放在心裏過,本王若不給他許個婚事,難不成讓他孤獨終老?”
頤修嘴角一抽,怪異的目光在子聿身上一掃而過,撇了撇嘴道:“如花似玉的一個公主,許配給不解風情的木頭……屬下當真覺得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不過主子說得倒也沒錯,不解風情的木頭若要他自己看上哪家姑娘,隻怕得等到天荒地老。
子聿聞言,隻冷冷瞥了他一眼,轉過頭卻不說話。
“唔,如果你覺得心裏不平衡,本王記得宮裏似乎還有一位十六公主,正值二八年華,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主子,别!”沒等蒼昊說完,頤修已吓得俊臉失色,“屬下還沒逍遙夠本呢,可不想身邊整日跟着個管東管西的娘兒們。”
蒼昊瞥了他一眼,對他的一句“娘兒們”不予置評,須臾,複又低頭,繼續撥弄着棋盤上的黑白子。
說到年紀,頤修卻想起了月蕭,“月王貌似也不小了,主子爲何不幫他也賜門婚事?”
“你真當本王是月老?”這一回,蒼昊頭也懶得擡,“剛才恰巧見了雲惜,覺得她的性子與子聿合适罷了,本王沒那麽霸道,你們各自的婚事自己做主就好。至于月蕭……”頓了頓,淡淡道:“怕是怎樣的女子,也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嗯?頤修皺眉,不解其意。
蒼昊卻沒再說話,修長溫潤的手指看似漫不經心地在棋盤上羅列着一粒粒黑子與白子,墨離、子聿和頤修站在一旁,無聲無息,隻是靜靜地看着,深深隐藏在眸子深處的,是亘古不變的敬仰與忠誠。
清冷如玉,卓然絕世,心深似海,這個如神祗一般掌控着所有人命運的男子,是他們此生哪怕舍了所有自尊與驕傲也甘心俯首追随的主子。
太陽漸漸西沉,斜陽照在身上,已沒有了正午的炎熱,帶着暖暖的溫度,頤修才蓦然想起,自早上用完早膳去校場,主子到現在似乎還沒有用午膳。
“離。”蒼昊蓦然開口。
許久沒有出聲的墨離,聽聞主子低喚,忙上前一步,恭敬應道:“在。”
蒼昊淡淡道:“給本王分析一下九國目前的形勢。”
墨離聞言微微沉默了一下,似在思索,須臾,低聲道:“南越一滅,在九國之間定會引起震動,不隻是與之相鄰的恒國,還有其他幾個國家也會馬上得到消息,并且在第一時間内産生危機感。蒼月與南越的這場戰争結束得太快,該關注到的還沒來得及關注,本來抱觀望态度的各國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應該是忙着結盟,尤其是恒國。”
“隻是,南越已滅,恒國地處極南,與之距離相隔最近的西域和瀾國卻也有萬裏之遙,若想結盟聯手,并不是一件易事,并且容易受到牽制,所以,他們更大可能會自行招兵買馬,加強軍隊操練,随時備戰。”
“瀾國之前在戰場上吃了一次虧,在沒找到萬餘匹戰馬突然暴斃的原因之前,對鳳王大軍必有顧忌,聽聞南越滅國,大驚之下,應該會心生求助于他國的想法,瀾國地勢不比恒國,他的東面有穆國、東璃兩國,隻要達成一緻的目的,結盟很容易。”
墨離低聲面無表情地分析,蒼昊靜靜地聽着,表情沉靜,不見喜怒。
頤修、子聿二人各自站在一旁,沉默無聲。
墨離突然微微蹙了下眉,“西域鐵騎彪悍,若突然發威,必将于蘇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