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到幾乎可以稱爲是寒酸的布置,讓一幹皇親國戚幾乎不敢相信更難以接受。
“女皇陛下。”夜靜海沉聲恭喚,一俯身跪在了地上,“請陛下三思,如此簡陋的成親典禮,實在有損皇族顔面!”
後面的人見狀,紛紛俯身跪下,“請陛下三思!”
“放肆!”女皇陛下龍顔大怒,“在神靈面前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大祭司冷眼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始終不發一語。
四十九名祭司同時跪下道:“求女王陛下三思。”
女皇神色冰冷,如三九嚴寒,她冷冷掃視眼前這一幫看似恭順的臣子與祭司,眸底結了厚厚一層冰霜,一時之間,卻是沒有說話,任由他們跪在地上。
“一切若已準備就緒,朕以爲,可以拜堂了。”
“陛下不可!”
“陛下三思!”
“陛下,”一片混亂之中,大祭司幹淨空靈的嗓音在大殿上緩緩響起,如炎炎夏日裏早晨的一抹涼風,讓大殿上所有的人瞬間屏息,“祭司是九羅的祈福者,代表九羅所有臣民祈求神的賜福,祭司殿的所有祭司需保持身心純潔,與陛下成親,違反了神的旨意,必爲神所厭惡,若女皇陛下一意孤行,隻怕會爲九羅帶來災難。”
夜晚清如遭雷擊,臉色陡然大變,緩緩轉過頭,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你……說什麽?!”
大王爺與三公主也瞬間擡起頭,盯着大祭司,眼底劃過陰鸷的質問,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是要破壞他們的計劃麽?
女皇一意孤行,成爲九羅的罪人,才是他們勝券在握的根本。
“女皇陛下不應該與本殿成親。”大祭司神色不動,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爲了九羅千秋萬載、永世昌盛,請陛下收回聖命。”
女皇眼底如結了千年不化的冰棱,帶着冷到了極緻的漠然,直直地看着白齊朗,不說話。
大殿裏,霎時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衆人各懷心思,卻皆靜默不語。
“報——”聖殿之外,遠遠傳來一聲急報呐喊,“啓禀女皇陛下,有人手持龍騎将軍令牌,領着軍隊攻入皇宮了!報——陛下,宮裏有人陰謀造反……”
龍騎将軍……衆人視線紛紛轉向夜靜海,大王爺與三公主臉色同時一變,暗暗低咒了一聲。
該死的!爲什麽會這麽快?事情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計劃之外。
夜晚清冷冷的視線投向跪在衆人最前面的夜靜海身上,出口的話如冷冽的寒風過境,“皇叔,可否爲朕解釋一下,這是怎麽一回事?!”
“回陛下,臣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大王爺低着頭,保持着再恭謹不過的姿态。
女皇冷冷一笑,視線在垂首不語的三公主身上繞過一圈,在看一眼神情安詳回歸聖潔的大祭司一眼,一甩袍袖,挺直了脊背轉身走出了祭司聖殿。
“來人!”冰冷而威嚴的嗓音帶着特屬于帝王所有的強勢和高傲,和無所畏懼的凜然,一聲聲決然的命令自殿外清晰傳進殿裏,砸在衆人心坎上,衆人瞬間仿若掉進了冰窟窿裏,渾身透着徹骨的寒意。
“一萬禦林軍給朕牢牢守住祭司殿,一隻蒼蠅都不許飛出去!若有違者,格殺勿論!”
“遵旨!”
“禦林軍統領何在?!”
“臣在!”
“馬上給朕調來神機營,随朕入宮捉拿叛亂之人!”
“遵旨!”
“左右龍衛!”
“臣在!”
“半個時辰之内,皇城之内所有江湖人全部驅散,各國使臣安排進入二公主府歇着,在朕騰出空來之前,暫交由二公主與驸馬接待。”
“遵旨!”
“大内侍衛統領何在?”
“臣在!”
“除了驸馬府,所有的王府全部包圍起來,從此時開始,任何人不許進不許出,若有違者,同樣,格殺勿論!”
“遵旨!”
……
一聲聲冰冷的命令,一聲聲恭敬的“遵旨”,随着女皇愈行愈遠而逐漸聽不清晰,大殿上跪在右邊一排的皇親,卻已紛紛汗濕衣衫。
他們清楚地意識到,陛下發怒了。雷霆之怒,似無情的祝融,似要燃盡周遭一切的忤逆和反抗。
天子一怒,必定伏屍百萬。
這九羅宮廷,在女皇登基九載,在與大祭司成親未果的這一日,終于要迎來一場腥風血雨。
衆人心底泛涼,無助而茫然的目光一緻投向緩緩回到祭壇之上盤膝而坐的男子身上。永遠一襲聖潔的白衣白袍,裹着幹淨無塵的氣息,日複一日虔誠地侍奉在神前的九羅大祭司身白齊朗,是所有九羅臣民心裏最忠誠的信仰。
“大祭司……”夜靜海緩緩開口,看着祭壇上優雅無塵的身影,眼底帶着深思,語氣帶着不易察覺的質問:“爲什麽要違逆女皇陛下?”
事情爲什麽不是朝着他們計劃好的方向發展?究竟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
他們明明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計劃可謂周密而嚴謹,布置得也是萬無一失,如今卻……
“身爲大祭司,與女皇成親是對神靈的亵渎,是無法饒恕的罪孽。”白衣白袍的大祭司,阖目端坐在神聖的祭壇上,面上沒有表情,空靈的嗓音亦不帶一絲感情,周身籠罩的氣息是如神靈一樣的教人不敢亵渎的聖潔,他是侍奉神靈的人,是九羅唯一可以直接與神靈做心靈溝通的人,任何人不敢存不敬之心。
對他的不敬,就是對神靈的不敬……大王爺表情異常難看,眼底陰鸷愈發濃烈。
“别心存幻想。”似是猜到了他的心裏在想什麽,純淨空靈的嗓音在大殿之上複又響起,帶着淡淡的幾不可察的憐憫,“這聖殿是祭司殿最嚴密之地,除了正門,沒有任何其他出口,任何人,想安然闖出一萬禦林軍把手的正門,無疑是異想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