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嘿嘿一笑,不敢再做聲。
“這裏太安靜了。”謝長亭環顧四周,突然出聲。
放眼望去,數十裏之内,居然看不到一個人影,以喧鬧的馬場而言,太不正常了。
十四解釋道:“這北郊馬場分爲兩個部分,這裏是最北區,離此五十幾外的南區才是寶馬飼養之地,所有飼養馬匹和護衛馬場的人也都住在那附近,這北區,是專供皇族子弟賽馬之地,自從大皇兄領兵駐紮在滄州,這裏一般就沒有人來了。”
“從這裏到南區,中途有守衛嗎?”
“有的。”十四轉頭指着他和蘇末來時的方向,“往前走過大約十多裏,那裏的守衛尤爲森嚴,沒有令牌,外人絕不容易混進馬場。”
“令牌?”謝長亭神色平和地看向十四,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一下,“既是皇家馬場,其主子隻有皇帝一人,難不成,那些守衛馬場的護衛,至今不知禦座上換了主人?”
“這……”十四神色一變,不由自主看了蒼昊一眼,飛快收回視線,撩袍跪倒,低頭嗫喏道:“臣知罪,大皇兄已經兩年沒有踏進馬場一步了,隻是守衛馬場的,還是以前那些親信将士,遵循的,也依舊是以前的規矩,是臣疏忽,稍候會傳令下去。”
蒼昊看了謝長亭一眼,焉能不知他心裏在想些什麽,不過,見他垂眼斂眸,神色如常,蒼昊也沒說什麽,隻是淡淡問十四,道:“馬場的守衛有多少人?”
“正三品雲麾将軍一人,其下五品遊騎将軍兩人,六品昭武校尉、副尉各三人,七品翎麾校尉、副尉各三人,以此類推,普通士兵則在一千五百人左右。”
蘇末道:“又不專門負責飼養戰馬,隻是一個供皇族享樂之地而已,派有這麽多人守衛,簡直浪費資源。”
“這片地域遼闊清淨,水草資源豐富,完全适合作爲戰馬飼養之地。”謝長亭舉目望去,北方是一望無際的蒼蔥翠綠,蓬勃生機,遠遠看去,俨然一個放馬牧羊的大草原。
蘇末若有所思:“黔國現在雖然歸蘇澈管轄,但他本事再大,以一人一軍之力,隻怕也難抵幾國聯手,屆時馬場若保不住,就不隻是損失慘重這麽簡單了。”
“幾國聯手?”十四擡起頭看着她,顯然疑惑不解,“九嫂嫂,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蒼昊淡淡俯視了他一眼,道:“起來吧。”
“十四也有十八歲了,”蘇末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開口,看着蒼昊接着道:“再多兩年就是個成年男子了。”
十四站起身,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感覺,他今年十八歲,然後再過兩年二十,行了弱冠禮就成年了,這有什麽不對嗎?
“末兒看來也頗有爲将的潛質。”蒼昊笑道,“本王讓舒河半月之内攻下南越,南越滅國之日,就是其他幾國争相結盟之時,要裝備各國精良的軍隊,必須要有足夠的戰馬,屆時,他們自然會聯手打黔國的主意,蘇澈守城,一人一軍之力,抵擋幾國聯手,隻怕是以卵擊石。”
而蘇末以一介女流之身,甚至對各國情勢并不熟悉,能想到這一層,已屬難得。
蘇末不解:“你爲何不等黔國護國城池完工之時,再行滅掉南越?”這樣,面對幾國聯手,蘇澈也會多一些勝算。
蒼昊淡淡一笑,負手轉身:“幾國結盟之事,根本不可能會發生,黔國半年之内安全無虞。”
“你确定?”蘇末挑眉,待得到他肯定的點頭之後,便也不再問了,這人心裏重重溝壑,興許也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解釋得完的。
緩緩走到他身側,與他并行,蘇末道:“馬場之事,你待如何處置?”她沒忽略剛才謝長亭話裏的意思。
“處置什麽?這是蒼鳳栖送給十四的生辰禮物,以後這裏就歸十四所有了。”蒼昊淡淡一笑,卻說出了教人意外而去震驚的話。
“什麽?”十四愕然,“九哥,大皇兄隻是送給我一面令牌而已……”
蒼昊悠然道:“他自己跟本王說的,這個馬場以後他不會用到了。”
若以後都不打算再回帝都,自然是用不上這處馬場了,十四小聲嗫喏道:“但是……謝丞相方才已經說了,這皇家馬場現在的主人是九哥,大皇兄并沒有權力把他送給我……”
況且,他愛馬不假,偶爾有空來禦風馳騁,享受一下刺激的感覺,可是他并不想做這裏的主人,事事費心,這處馬場每一匹馬的價值都在千金以上,突然間擁有這麽一筆龐大的财富,他會不安。
蘇末懶洋洋笑道:“十四,你想隻做個閑散的王爺,還是想在天下江山一統之後,于後世史書上也記下一筆功績?”
呃……什麽意思?十四瞅着前方蘇末的背影,想起她方才提起他即将成年之事,不由搔了搔頭發,轉頭看向走在他右邊的謝長亭,“謝丞相,九嫂嫂不會是想讓我帶兵打仗吧?”
“你還沒有資格。”謝長亭毫不猶豫地道,雖語調平緩,不含任何情緒,隻是在陳述事實,但這事實,仍是教十四懊惱地瞪了他一眼,“就算本公子比不上墨離舒河他們,但你也不必如此看低我吧,說話真直接,也不怕傷了本公子的自尊心。”
不過,九哥這些年培養的能人确實很多,怎麽也輪不到自己一個乳臭味幹的家夥領兵上戰場,十四想着想着,便有些自哀自怨起來了。
“末主子的意思是,把這片場地交給你負責,使它成爲飼養戰馬的寶地。”謝長亭淡淡的複又開口。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養馬的。十四郁悶地想着。
前面兩人走的方向,似乎是想去馬場東邊的市集,謝長亭凝眉思忖,以蒼昊和蘇末二人的本事,顯然不必擔心會有什麽意外的危險……收回視線,他看了十四一眼,嗓音始終平和如初:“走吧,我們去南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