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他和子聿、碧月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月王是何方人物,然而乍見月蕭第一眼,疑惑便迎刃而解,那張臉就是最好的答案。
“再确定不過。”月蕭答得淡淡。若不是那張極爲相似的容顔,他的娘親,又何必無辜遭受那麽多本與自己無關的苦痛?
自酒醉醒來,得知鳳王已回宮,月蕭、頤修、十四便放下正事不做,硬拉着傷勢未愈的墨離,一大群人齊聚未央宮,絲毫不覺得,半夜三更,幾個大男人闖入女主子的宮裏有何不妥。
鳳王蒼鳳栖現在于他們來說,着實是個敏感人物。
他的母後是月蕭的仇人,而今,月蕭是他的仇人。
墨離與他亦是仇人,但在毫不手軟地滅了慕容家全族和其餘黨之後,如今,也同樣算是蒼鳳栖的仇人之一。
頤修冒充了十一年明帝,做了蒼鳳栖十一年名義上的“父皇”,不得不說,即便不是真正的仇人,這身份擺在這裏,也着實尴尬。況且,不是仇人,或許終歸也是敵人。
而十四,如今的雲王殿下,名義上是蒼鳳栖的親兄弟,如今在鳳王眼裏,隻怕也隻是一個幫助“外人”奪了他江山的“仇敵”罷了。雖然,在這件事上,十四殿下壓根沒起到什麽實質性的作用。
歎了口氣,頤修自己倒了杯茶解渴,坐在桌子邊,毫無形象地拖着腮幫,很是憂愁地道:“也不知道主子打算如何處理這個危險人物。”
墨離站在門邊,如一尊冰冷的雕像,對他的憂愁毫無反應。
十四占據桌子另外一邊,與頤修面對面,大眼瞪小眼,半晌,輕輕歎了口氣,同是一臉憂愁地道:“九哥應該不會殺了他吧?畢竟是兄弟來着。”
“你想說,蒼昊與鳳王是兄弟,還是你與蒼昊是兄弟,或者,鳳王與你是兄弟?”躺在一旁的貴妃榻上已經了解了蒼昊身世的蘇末,聞言眼神怪異地瞥了十四一眼,懶懶問道。
呃……十四苦惱地皺起俊臉,被蘇末這三個問題問得啞口無言。事實上,他隻知道他的九哥的确是出生皇族,但真正的輩分他并不知曉,叫九哥,是他母妃和外公的意思,也是得到蒼昊應允的。曾經他還爲此疑惑,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九的明明就是個公主,爲何又突然冒出一個“九哥”來?這兩年來叫得順口了,幾乎就要以爲,蒼昊真是他的九哥了。
若真要論兄弟,他與蒼鳳栖,才算是真正的兄弟。
月蕭看着蹲在地上柔順而殷勤地給蘇末捏着腿的碧月,溫雅笑道:“碧月真是扮什麽像什麽,扮起侍女來,連雪簾和梅暈都略遜一籌。”
“公子真是說對了,碧月公子風華絕代,做男子打扮時,能奪去無數女子芳心,扮作女子,真讓天下的姑娘都羞愧得想自殺。”本來站在一旁不言不動的雪簾,聞言俏皮地吐了吐舌,嫣然笑道。
“想自殺的必定都是庸俗的女子,似末主子這般,才不會在意區區容貌。況且,末主子比起碧月來,不但容貌毫不遜色,更是集各種風情于一身,世間女子有誰可比?”頤修看着無比柔順文靜的碧月姑娘,有些沒好氣地撇了撇嘴,看着月蕭道:“我說月王殿下,仇人就在眼前,你怎麽就不給一點反應?反倒有心思關注一個男扮女裝的小小侍女?”
小小侍女輕輕擡起頭,一雙滿含風情的翦翦水眸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複又輕輕垂下,無比柔順恬靜。
自從那晚報了仇,身心徹底發洩了一番,月蕭倒像是真的從以往的傷痛中走出來了,如今此類話題已然不再是禁忌,聞言溫潤一笑:“月蕭不必憂愁,鳳王如何與月某無關,對慕容皇後的痛恨,月某不會牽連到他身上,他若要找月蕭報仇,盡管來就是了。況且,再過一段時間,月某就得回月城了,霁月山莊大概已經堆積了太多的事等待月蕭回去處理,哪裏還會有閑空去憂愁鳳王之事?”
“回月城?你不是已經封王了?”頤修顯然愣了一下,随機反應過來:“暗中掌控着九國經濟的霁月山莊莊主,是你?!”
怪不得明明國庫空虛,主子卻說不缺錢。
月蕭笑道:“你不知道?”
“自然是不知道。”頤修翻了個白眼,更沒好氣了,“别說本公子不知曉,子聿隻怕更不知道,想當初我們連月王是誰都費盡心思猜了半天沒猜到,主子這保密功夫真是精湛到家了。”
月蕭看了一眼蹲在貴妃榻一側的碧月,轉過頭來笑眯眯道:“碧月與你,聽說是師兄弟,他沒告訴過你?”
頤修搖頭:“我們從來不聊這些,況且,沒得主子允許,他活膩了也不敢随便亂說。”
月蕭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霁月山莊缺管事嗎?本公子願意效犬馬之勞。”頤修給月蕭倒了杯茶,極爲殷勤地雙手遞了過去,眼含期待。
月蕭很給面子地接過茶,卻很遺憾地搖頭,笑道:“你是主子欽點的大學士,朝上還有很多要事等着你與長亭去處理,任霁月山莊管事,太委屈你的才能了。”
“本公子甯願委屈一點,也不要以後每天面對蒼鳳栖。”對這一點,頤修毫不猶豫。
“那個……我似乎也是一樣的想法。”十四弱弱地道,“我大皇兄那個人,給人很壓力的感覺,事到如今,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月蕭靜了靜,淡淡笑道:“主子應該不會把他留在帝都,你們的擔憂是不是太過多餘?”
“那萬一呢?”頤修皺着眉問,十四點頭附和。
蘇末漫不經心地偏過首來,淡淡道:“蒼鳳栖如何,是去是留,是生是死,自有蒼昊決斷,你們跟着操什麽心?又不是要你們與他成親過日子,又有什麽難見面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