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擡起頭,就看到她夾菜時有些走神。
“在想什麽?”他問。
“沒什麽。”
兩人都靜了一會兒,他伸筷夾了菜放在她碗裏,說:“這家餐廳的菜,你不是最喜歡嗎?怎麽不多吃點?”
“嗯。”
慢慢吃完他夾來的菜,她開口:“我想休息一段時間,不想去上班了。”
林莫臣盯着她,答:“好。”
莫名的,木寒夏松了口氣。結果他又說道:“不過,我也有個要求。”
她擡眸看着他。
“搬回酒店住。”他說,“我不可能讓你一直住在這家便捷酒店裏。除非你希望我也搬過來。”
木寒夏靜默片刻,答:“好。”
林莫臣笑了笑,目光沉靜而柔和。
吃完飯,他就陪她回房間收拾行李。然後一路,單手拖着行李箱,另一隻手始終牽着她,下樓、過馬路、打車……木寒夏任由他牽着,也沒有松開他的手。
回到原來的酒店後,他卻給她開了個套間,比她原來的大床房寬敞豪華不少。
她問:“爲什麽要給我住套間?”
林莫臣淡笑道:“你不是想休息一段時間嗎?那就住舒服點。”
木寒夏就沒再說什麽。
林莫臣伸手摟住她的腰,低頭吻了她一會兒,說:“晚上下班我再來看你。”
“嗯。”
這是MK向風臣注資的第二天,傑克已飛回美國,後續合作由專人負責與風臣推進。所以這一天,林莫臣也格外忙碌。隻是與以往不同的是,他總是時不時地想起木寒夏。
想起昨晚的一夜癡纏,他會微微失笑。
可直覺又告訴他,木寒夏有哪裏不對。即使她今天應允搬回他的身邊,卻不像從前,令他有十拿九穩的笃定感。
——
MK向風臣注資的事,老方昨天就得知了。他也隻微微一笑,沒有多過問。隻是今天,秘書向他詳細彙報這項經濟建設方面的進展時,笑着提到:“說來也是挺戲劇化。我聽風臣那邊的彙報人員說,是林莫臣的一位紅顔知己,拉來的投資呢。”
老方全當不知道,笑着問:“怎麽說?”
秘書答:“江城的永正集團,您可能也聽說過。永正的千金程薇薇,也是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聽說是她跑到創業咖啡館,找到了伯特先生的投資。”
秘書向來是老方心腹,也知道老方跟木寒夏的忘年交情。老方看一眼他,忽然變了臉色:“從哪裏冒出個程薇薇?伯特是我介紹給風臣小木的,跟别人有什麽關系?”
秘書輕聲問:“那需要我給林莫臣打個電話提一提嗎?”
老方想了想,說:“我會處理。”
下午,老方和木寒夏約在一家茶館見面。
木寒夏微笑如常:“突然召見,有什麽事啊?”
老方打量了她兩眼,目光溫和:“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否則以你的機靈,不可能全無動靜啊。”
木寒夏一愣。她這幾天的确完全沉浸在與林莫臣的那些事中。現在老方這麽一說,她也隐隐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重要的事。
“老方,你指的是什麽?”她直接問。
“我給你提過之後,你去咖啡館找伯特了嗎?”
“找了,當然找了。”她苦笑答,“我還纏了他好幾天。後來他口風也有松動,約我昨天在咖啡館見面。但是我等了一個小時,他也沒來。我想他也許是改變主意了吧。”
老方靜靜地喝了幾口茶,又問:“那個叫程薇薇的女孩,昨天也在咖啡館?”
木寒夏心頭一動,答:“是。她跟着我去了。”
從來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方,居然瞪了她一眼,說:“你怎麽這麽糊塗?給風臣注資的MK,就是伯特的公司!”
木寒夏徹底愣住了。
……
一壺茶兩人已慢慢喝完,窗外的陽光也越發寂靜。
木寒夏關切地問:“伯特現在怎麽樣?他……還能醒嗎?”
老方歎了口氣說:“他的病本來就不樂觀,這次怕是兇多吉少。不過,我們的這個朋友,在投資界縱橫一世,他也看得很開了。要不還能跑來中國度假?你不必爲他擔心,如果病情有進展,我會通知你。”
木寒夏:“嗯。我沒想到是這樣,他真的把投資給風臣了。我好感激他。”
老方笑笑:“他這人一輩子讓很多人傾家蕩産,就當是他也做了件善事。我想他做這個決定,心情也是愉快的。你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的事,這麽大的功勞,在你男朋友面前,讓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鼠輩領了。回去還不跟他扯扯皮?”
木寒夏靜了許久。老方就看到她那白皙纖細的手指,握了茶杯又放開,然後又握住。他也不問,安靜喝茶。
“老方,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她說。
“什麽事?”
“這件事,如果林莫臣不問,就不要跟他提了。”
老方微怔,放下茶杯:“爲什麽?”
木寒夏低下頭,看着杯中微微蕩漾的水面,水中映着許多模糊的東西。她說:“如果他知道了這件事,就更加不會讓我走了。”
老方靜默。
木寒夏端起茶,一口喝幹。終于還是有點掩飾不住自己的情緒。
老方開口:“決定要去讀書了?”
“我不知道……”她的聲音微微有些嘶啞,“老方我真的不知道,現在我的人生,應該往哪個方向走。有些人,我以爲很容易就能舍棄,可事到臨頭,他捅我一刀,我還在憐惜他……”
老方輕輕歎了口氣,隔着桌子,拍了拍她的肩:“孩子,不要這樣,這樣就不像我認識的你了。人生,的确會有很多艱難的選擇。愛情、仇恨、利益、前途、同情……這些都會遮掩我們的眼睛。但爲什麽有的人的人生,總是一往無前、酣快暢意,令人羨慕?有的人卻總覺得人生蹉跎,躊躇不得志?”
木寒夏擡頭看着他。
他說:“因爲前者,總是善于自省。他能放下那些功利、情緒,撥開雲霧,看到自己内心深處真正渴望的那條路,并且堅定地爲之奮鬥。其實人生的路、人生的選擇,哪有什麽對錯?從來就沒有。木寒夏,冷靜下來,看清你心裏的那條路。它其實早就在那裏了,睜開你心裏的那雙眼睛,看見它。”
——
這晚,夜深人靜時,木寒夏倚在床邊發呆,忽然聽到門被門卡刷開的聲音。
她擡頭望去,就見林莫臣拉着行李箱,走了進來。
木寒夏:“你幹什麽?”
他把行李箱放在牆邊,脫掉外套丢在沙發上,隻穿着襯衫西褲就進了洗手間:“我們沒必要開兩間房。我已經把另一間退了。”
木寒夏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洗手間已經響起他洗澡的水聲。
等林莫臣出來時,木寒夏已關了燈,隻留一盞台燈,人背對他躺着。林莫臣也躺上床,從背後抱緊了她。見她沒有任何反應,他低下頭,開始細吻她的脖子。
“還疼不疼?”他輕聲問。
木寒夏沒出聲。
他的手,開始在被子下一寸寸遊走挑~逗。動作很輕,他的指尖柔軟冰涼,就像螞蟻輕輕咬過。木寒夏微微蜷起身體,可哪裏脫得出他的掌控,呼吸也慢慢随他的動作急促起來。
她忽然開口:“林莫臣,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說。”他低頭咬住她柔嫩的肩。
“你這輩子,再也不要見程薇薇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在她耳邊低喃:“好。”這樣的許諾令木寒夏心頭一軟,某些難平之意,竟也随之平息了。他卻将她扳轉過來,說:“以後合作上的事,我不會再出面,讓别人去處理。”
“嗯。”
他慢慢笑了。那笑又看得木寒夏微微心疼。
“我答應了你的要求,打算怎麽回報?”他說。
“我……”
她還沒說完,林莫臣已低頭吻住她,抱緊她的身體,伸手關掉了燈。
夜色中,兩具軀體再次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