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周六,商場裏人滿爲患,風臣的門店裏更是客似雲來。木寒夏也在店裏幫忙,監督觀察銷售情況。誰知上午十一點多,正是客人最多的時候,就見兩名穿着藍色工商局制服的工作人員,走了進來。
“把你們的負責人叫出來。”其中一人臉色嚴厲地對一名營業員說。營業員頓時愣住了,馬上跑去叫經理。旁邊的顧客們也紛紛圍觀。
木寒夏正在一樓站着,看情況知道不好,剛擡起頭看向二樓,就見林莫臣已經走了下來,身後跟着店經理。
“二位,久候了。”他微笑迎上去,“是不是接到舉報過來的?我是這家公司的負責人,等你們很久了。”
那兩位工作人員都是一愣,再看林莫臣氣度不凡,倒是客氣了幾分,疑惑地問:“你知道有人舉報?”
“是的。兩位請跟我進來吧,一部分東西在後面倉庫裏。”
店内重新恢複了繁榮熱鬧,沒人再關注這個小插曲。木寒夏的一顆心也稍稍放下,跟進了後面。
店面後隻是個小倉庫,此時裏面燈火通明,林莫臣雙手插褲兜裏,神色平靜地站在一旁。店經理則圍着兩位工商局的兩個人,“領導”長、“領導”短,指着庫裏堆着的那些未拆封的面料,活脫脫一副受害者形象:“兩位領導,你們來了就好了。我們收到這批面料後,就感覺有問題,甘願承受巨大虧損,沒有使用。但是我們公司小,測驗儀器也不全,剛剛托人檢測出來,這批面料有大問題啊,不僅質量不達标,還有污染問題……剛想上報質量監督局,沒想到你們恰好就到了,給我們做主……”
兩位工作人員的臉色也挺詫異的,大概是接到舉報趕來後,沒想到會是這麽個情況。
“還有更多的面料,在我的倉庫裏。”林莫臣說,“希望你們能夠徹查這件事。”
“我們工商局一定會查清楚。”其中年齡更長的一人說,“這批面料我們要馬上封存,另外是誰給你們供的貨,什麽時候供的貨,這些都要詳細調查清楚。”
“當然。”林莫臣答,“我們一定全力配合。另外,我們還有個不情之請,關于這批面料的最後處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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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十點多,木寒夏才聽到對門有動靜,林莫臣回來了。她知道他是去請工商局的人吃飯了,估計也沒少喝酒。
他既然回來了,她就可以安睡。誰知這時收到他的短信:“過來。”
木寒夏并不太想去,但還是敲門進了他們的屋子,走進他住的主卧。夜色低垂在窗簾外,他脫了西裝,隻穿襯衣,領口是扯開的,坐在張單人沙發裏,眼睛閉着,臉色疲憊。
讓人心軟的、讨厭不起來的模樣。
木寒夏走到他身旁坐下,他也紋絲不動。
“一切順利?”她問。
“當然。”他擡眸看着她。
她笑了笑說:“呵呵,偷雞不成反而蝕把米,這次有他們好受的了。”林莫臣嘴角也浮現笑意,知道她是故意說得調皮,讓他心情舒暢。
其實這樣的深夜,他的卧室裏,不該叫她來的。但林莫臣今天喝了不少酒,雖然沒醉,但就是想要看到她。此刻看着她眼眸靈動地笑着,坐在身旁。他竟十分想伸手,擁她入懷。但到底還是忍住了。隻是擡起手,在她的肩膀上輕輕一搭,低聲問:“後面可能還有很多事,怕不怕?”
他的動作看起來是如此漫不經心,就像是老闆對下屬一個随意的擁抱。木寒夏的心卻跟掉進了冰窖似的,忽寒還暖。她笑了笑,心想别這樣,不要這樣。她輕輕掙脫了他的手,面不改色地答:“怕什麽?我們不是要撷取整個服裝行業最大的利潤嗎?”
林莫臣的那一點意亂情迷,随着她的話,徹底清醒,煙消雲散。他陡然笑了,放下手,說:“你說得對。”
木寒夏看着他那深深冷冷的眼睛,終究舍不得多看,移開目光。
“背後除了謝林,還會有誰?”她問。
“一個人?或者兩個人?”林莫臣答得淡然,“我們踏入霖市、踏入大西南區,帶走了這麽多利潤,自然也樹立了新的敵人。往上爬的路上,總會有些墊腳石,要踩,就把他們踩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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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風聲蕭蕭的深夜,凱達商貿公司的總經理謝林坐在辦公桌前,臉色很不好。他在看一份報紙,是霖市當地發行量最大的晚報,頭條新聞就是《風臣公司當衆焚燒5噸問題面料,樹立行業質量新規則》。記者一看就是收了錢的,大肆渲染今天下午,風臣公司如何召開盛大發布會,痛斥提供問題面料的廠商,還請來了工商局的領導莅臨。最後林莫臣和領導共同焚燒這批面料,以示對質量問題的嚴格堅守。風臣旗下門店,更因此獲得全市市民的高度信任……
而報道中提到的“問題廠商”,自然就是指他手下的那幾家工廠了。謝林看完後,隻覺得心頭梗着塊硬血,将報紙撕得稀巴爛,丢進垃圾桶。
他的副手也坐在桌旁,見狀心中也是暗歎口氣,說:“謝總,沒想到事情發展成這樣。那批面料送過去後,林莫臣那邊屁都沒放一個。大家都以爲他上當了。誰知道他弄這麽一出!本來我們用來給他供貨的,是個空殼公司,就是準備出事後撇清。誰知道他暗地裏查出了我們幾家公司的關系,還提供證據給工商局。現在工商局封了我們幾個廠,林莫臣卻從中獲益,來了一把大大的營銷秀!他變成了有良心的商人!可是謝總,那邊的人……沒說什麽話嗎?他們不能幫我們一把嗎?”
謝林恨恨地說:“幫什麽幫?現在廠都封了,幫了有個屁用?哼,林莫臣這小子太狠了,做事完全不留餘地。真當我謝林在霖市是吃素的?他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他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