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包括木寒夏在内的幾個人,是跟他從北京過來的。所以在公司附近還租了兩套精裝三居公寓,他自己也住在裏面。
這天木寒夏跟兩個女同事剛推開門,打算去上班,就聽到對面的門也打開,林莫臣低低含笑的聲音傳來:“……Serena,謝謝你幫我引薦。不過我今天約了廠商看一批重要面料,去不了。下次?”
他走出來,穿着黑西裝,襯衣的頂扣還是松開的。他放下電話,看着她們,一笑:“早。”
另外兩個女同事資格比木寒夏還老,其中一人打趣道:“Jason,那位Serena總是約你,上次她來公司我們見過,是個超級大美人。不會是要做我們的老闆娘了吧?”
木寒夏也跟她們一樣,笑看着他。
林莫臣卻答:“沒有的事,不過是生意上的一些往來。我對她沒興趣。”
沒想到他會答得如此直接,木寒夏三人一怔。然後女同事又立刻笑道:“就是就是,當我們老闆娘哪有那麽容易。”
林莫臣隻是一笑。
此後兩個月,一切順利,無風無浪,也沒有任何大的改變。
風臣在霖市的第一、二家店相繼開業。由于各項成本更低,顧客購買力又完全不輸北京,林莫臣團隊的運營管理能力又極強。所以當風臣這樣一個時尚、簡潔、優質的新品牌,在市中心的購物廣場出現時,迅速風靡、大獲全勝。開業僅一周,兩家大型門店就帶走了同類市場将近10%的銷量。這是非常恐怖的數字,一時間,整個霖市的人,似乎都知道了這個品牌,并且熱衷購買。
而木寒夏這些天,忙得昏天暗地不可開交。期間也撞見過幾回,林莫臣跟Serena通電話。似乎Serena約他好幾次,他頂多就去一次。也未見兩人有任何實質性發展。不知是不是感覺出林莫臣的客氣疏離,Serena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倒是林莫臣總是叫她“Summer”,慢慢的,這個稱呼也在同事間叫開了,成了她的英文名。
出事是在11月中的一個深夜。霖市并不太冷,但潮濕浸骨。這晚木寒夏正在熟睡,突然聽到門廳傳來“咚咚咚”的重擊敲門聲。她和另外兩位女同事都聞聲起床,打開門,就見對門的男同事都穿戴整齊站在那裏,一臉寒色。林莫臣穿了件深色外套,頭發還有些淩亂,看一眼她們說:“走。”
木寒夏立刻問:“出什麽事了?”
一位男同事答:“剛才工廠報告,大批面料出問題了。”
衆人心中都是一緊。
工廠位于城市南郊,是林莫臣與當地一家公司談好,合作生産。北京風臣派人過來,負責生産過程把控、質量監督。這批面料的質量問題,就是質量監控員第一時間發現的。
外邊的天黑沉沉的,生産車間裏卻亮如白晝。木寒夏和幾個人跟着林莫臣,站在面料堆碼前,年輕的監控員拿着塊面料,神色激動地說道:“林總,這批面料絕對不能用。我檢驗過了,成分不對,柔韌性和耐磨性都不達标。如果做出來東西,雖然看起來跟以前沒什麽兩樣,但是質量肯定沒法比。這會砸我們風臣一直以來高品質的招牌的。而且我總覺得面料可能還有别的問題,需要進一步檢驗……”
“怎麽會這樣?謝總之前提供給我們的幾批面料,都是沒問題的。”旁邊一人疑惑道,“是不是出什麽差錯了?要不要打電話跟他們核對一下?”
大家都看向林莫臣,他的臉色一片陰冷,眼中卻隐有笑意。他不說話,大家也就都不吭聲了。
其中一人拍着那質檢員的肩膀,說:“多虧你了。我們跟謝總達成的是戰略合作,質量免檢。要不是你,這次問題肯定發現不了。”質檢員卻小聲答:“是林總一早就跟我說過,不管是誰的面料,尤其是謝總的,即使面子上說免檢,都要第一時間仔細檢查。”
衆人都是一驚。木寒夏心中卻已定下來,看向林莫臣。就聽他淡然開口:“這件事不必大肆宣揚,也不必跟謝林那邊有任何聯系。一切照常進行。面料全部封存,壓在倉庫。徐經理,立刻跟北京工廠聯系,緊急抽調面料過來。就這樣。”
“是。”負責生産的經理領命而去。其他人則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有人開口:“林總,這件事雖然是謝林那邊太壞。但是他在本地經營多年,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們是不是……”
林莫臣卻隻是笑了笑,忽然看向木寒夏:“Summer,你是市場部經理,你說呢?這個市場,我要怎麽拿下?”
大家都看着木寒夏。
木寒夏靜默片刻,忽的也笑了,說:“那就拿吧。地頭蛇什麽的,不打不聽話。遇到第一條蛇,如果躲開,今後遇到第二條、第三條,怎麽辦?”
旁人都見慣了她勤懇又穩妥的模樣,此時聽她說出這麽桀骜的話,都覺得意外。但又被她的話勾起血性,于是對林莫臣的決定,也不再質疑了。而林莫臣隻是看了她一眼,笑笑。
他本就是要借她的口,說出這些話。因爲知道她暗藏的果敢心性。
而她果然這麽說了。
一切動蕩,都隐藏在黑暗的夜幕下。
木寒夏整個後半夜都呆在工廠裏,和同事們一起調貨、重新安排生産。林莫臣和另外兩位經理,進了辦公室,一直在商量。其實木寒夏發現,他怎麽用人,自有準則。譬如他雖然器重她,時常帶在身旁,但更多是讓她從事市場規劃、管理方面的工作,也即更加光鮮亮麗的工作。而那些暗地裏謀劃的事,他卻從來不讓她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