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木寒夏搖搖頭,“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打遊戲?”
陸樟盤腿而坐,重新戴上耳機,嘴角浮現笑意,答:“你當師父的不是教了那麽多麽?我打打遊戲,放松放松腦子,才能更好的學本事啊。”
木寒夏忍不住也笑了,就這麽抱着雙膝坐在他身旁,看他又打完一盤。在遊戲裏厮殺時,這大男孩的面容顯得特别沉靜,近身肉搏時眉宇間也浮現狠意。倒跟平時完全變了個樣子。木寒夏不禁想,男人即使年齡段不同,在某些心性方面,依然是相同的。譬如喜歡争鬥,喜歡厮殺,喜歡追逐勝利和強者的快感。孟剛、林莫臣、老伯特、陸樟……皆是如此。
這時陸樟側頭看着她:“喂,你要不要也試試?”
“行啊。”
見她答得這麽爽快,陸樟還多看了她一眼,心想莫非她除了是商場女強人,還是個遊戲高手?那可真就是神人了。
結果等她戴上遊戲耳機,手柄一上手,陸樟就瞪大了眼睛,看着遊戲裏的自己被敵人狂砍掉80%的血。
“卧槽啊!”他擡手捂住自己的額頭,“你會不會打遊戲啊?”
“不會啊。”木寒夏眼睛緊盯着屏幕答。
事實上,豈止是不會。當年高中畢業就要謀生計的她,還有孤身一人去海外求學的她,根本就不知道遊戲是什麽樣的。
她答得輕松,看到遊戲裏的自己被砍得“嗷嗷”直叫,還挺新鮮的。可陸樟簡直一口老血要噴出來。他剛才交給她的時候,沒有退出賬号登陸。也就是這一次的戰績會記錄在他連續N天的不敗戰績之上。他剛才真的是腦抽了,爲什麽潛意識覺得這禦姐商戰能打,遊戲肯定也能打?現在簡直悔死了。
眼看木寒夏還一臉淡定地被人砍着,就快要死了。陸樟滿頭黑線地伸出雙手,從背後握住了她的手柄,開始引導她操作。
“左閃啊、換槍!射完就跑,你現在就這麽點血了……”
兩人的手指按在一起。
木寒夏愣了一下。
他的胸膛靠在她的後背上,雙臂也環住了她。這些年,木寒夏其實很少跟男性接觸,印象最深的,依然是林莫臣的懷抱,清冷,溫和,臂膀有力,有時候會帶着點男士香水味。然後還有張梓,好幾次木寒夏和護士一起扶他,張梓太過清瘦,身上總有藥味,還有他成天翻閱的紙張的味道。
可身後這男孩,跟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他的懷裏很熱,隐隐還有汗味。他的側臉也輕貼在她的臉頰旁,又熱又軟。他整個人,就像一團熱鐵。
木寒夏一把推開他的手臂,從他的懷裏出來,坐到了一旁。
陸樟的眼睛還盯着屏幕,仿佛絲毫未覺,手指快速在手柄上躍動着。過了幾分鍾,他終于反敗爲勝,險勝了這一回,這才把手柄一丢,長舒了一口氣,說:“喂,我厲害吧?”
木寒夏點頭:“是挺厲害的。”
陸樟看她一眼:“你剛才突然躲什麽躲啊,差點害死我。喂,你不會是以爲,我對你有興趣趁機揩油吧?大姐,你想多了!我對老處女真的沒興趣。”
話一出口,他心想要糟,怎麽把心裏的嘀咕說出來了。果然,就見木寒夏臉色一冷。
木寒夏也是又好氣又好笑,下意識回嘴道:“你才是老處……”
陸樟見她沒有真的生氣,就一邊收拾遊戲裝備一邊說:“哦……原來不是啊,難得啧啧……恭喜師父賀喜師父,沒有因爲禁欲而走上變态之路。”
木寒夏擡手扶住自己的額,竟然無言以對。她想現在的富二代是怎麽回事啊,怎麽能這麽幼稚又狡猾呢?想當年她跟着林莫臣打拼時,也接觸過幾個80後富二代,那叫一個溫文爾雅、知書達理啊……她跟陸樟差了6歲,真的體會到深深的代溝了。
收拾好東西,陸樟低頭看了看手表:“這麽晚了。喂,我去吃宵夜,你去不去,開車帶你啊。”
木寒夏反正也無處可去,點頭:“好啊。”
——
林莫臣這次來北京,周知溯本來讓人給他安排了最好的酒店。董事長這個人,對于衣食住行,一向也比較挑剔。
誰知林莫臣卻通知他們:不住酒店了。就住風臣總部大樓。
風臣總部全是寫字間,但是在高層也有幾個風景、裝修絕佳的套間,本就是供内部使用的。現在林莫臣住進來,周知溯自然清空了其他房間,不讓他受任何打擾。
夜深人靜,明月高懸。林莫臣披着浴袍,端着一杯清茶,走到窗前。晚風吹過,心情徐徐緩緩。
木寒夏住的房子,就在對面。其實隔得也不是很近,從他這裏俯瞰,隻能看到她小小的一扇窗。
此刻,窗戶還是暗着的。她還沒回來,她避而不見,她說要加班。
她今天問他,到底想幹什麽。
男人的一顆心,卻無法回答。
沒有關系。
六年的光陰,兩千多天,已耗盡了他可以給予一個女人的所有耐心。他不想再等了,不想再旁觀她精彩自由的生活。他想要得到,那已是他三十三年來最大的求而不得。
從此以後的每一天,他跟她的距離,都一定會比分離的那些年,更近。
——
陸樟開着黑色敞篷跑車,把木寒夏送到了家樓下。
“謝了。”木寒夏跟着他,這一頓吃得還挺可口的,朝他揮了揮手,又說:“明天上班記得不要遲到。”
陸樟不置可否地一笑,跑車呼嘯而去。
木寒夏掏出門卡,正欲刷開門,卻聽到背後有人喊:“木寒夏。”
她站住沒動,回過頭,居然看到了多年不見的孫志。
孫志目光溫和地望着她。故人歸來,他也亦聽說了她的聲名。以爲會見到的,已是個疏冷不可接近的女人,卻沒想到,望見她柔軟平和的容顔,像是完全沒有改變,卻又更成熟美好。一刹那,忽然覺得林莫臣的等待,在旁人眼裏根本不值得的等待,或許其實,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