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胖回到屋子裏,不急不緩的收拾着東西,隻拿走趙出息來不及帶走的那把二胡,剩下的東西則都交給那個男人帶回北京城林家那剛剛翻新沒多久的院子裏,想當年林家那院子占了好幾條街,現如今剩下的不過是殘垣斷壁。
給小竹簽烤肉店老闆叮囑的是蔣清軒,似乎這西安城再沒幾個人會心疼趙出息,到底是誰出賣了趙出息,蔣清軒也沒必要去深究,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何關系,反正趙出息知道就行,她能做的隻是幫趙出息處理一些來不及處理的後事,比如韓三強那個還不知道兒子已經死了的父親。韓三強的屍體以及後事是蘇西洛幫忙處理的,這是她唯一能做的,可做這些又能怎麽樣,她算是狠狠的背叛了趙出息,這件事也讓人看到她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強大,人都是有弱點和把柄的,蘇西洛也不例外。當徐少卿劍走偏鋒後,她仰仗的也便成了威脅的。也是,和趙出息相比,徐少卿似乎真能帶給她更多的東西,趙出息不過一介農民,用不了多久,或許她就會忘記趙出息這個人,時間,真特麽的狠啊。
這西安城裏沒幾個心疼趙出息的人,可祁連山鳳凰村裏總有心疼趙出息的人,七八月份祁連山裏總是陰雨連綿,時不時便會來一場漂泊大雨,相比于往年,今年的雨格外的多,多的讓人有些厭煩。一下雨,山路便會泥濘起來,很多出山的路都出現塌方和泥石流滑坡等等,就連孩子們上學都得小心翼翼。鳳凰村在半山腰上,地理位置很不好,這段時間村裏很少有人出山,就連平時出山比較勤快的李青衣也已經好久沒出山,她出山大多都是給孩子們買東西,學習用的,自己用的等等。
今天又是下雨天,整整一天都沒停過,下午放學後,李青衣自己做飯吃飯完便一直待在房間裏。因爲下雨,便沒去老鄉家裏串門,從山外帶回來的書,一本一本的被她看完,看完第一遍便開始看第二遍。她已經給孫晴打過電話,讓她幫自己準備些書,等雨季過去後,便去祁連縣買東西順便帶回來。
下雨讓李青衣的情緒有些低落,加上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李青衣實在是高興不起來。孫晴已經給她打過電話,周文山在第一時間知道趙出息出事便動用關系查清來龍去脈。趙出息被徐少卿追殺,被周斌出賣,蘇西洛的背叛,韓三強的死,最終連夜逃出西安,目前生死未知。對于這些事,蘇西洛多少有些心疼。似乎趙出息從走出鳳凰村開始,好像就沒有一步順利過。在祁連縣遭人白眼,爲救小平安,打工賣血就差賣器官,最終還是沒救活他。剛離開祁連山到西甯就遇大挫折,無奈逃亡西安,等到西安,各種瑣事讓他心力交瘁,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裏,趙出息經曆的狗血比别人要多數倍。
難道沒背景的趙出息厮混在這世界中就要受盡苦難任人欺負?好像除過油嘴滑舌,趙出息并沒什麽大的缺點?
李青衣不怒反笑,笑的像盛開的罂粟花,第二次主動撥通李家人的電話,她心疼趙出息,自然也有人心疼她,既然趙出息拼盡一切都無法反抗權利的枷鎖,那李青衣倒想試試,這徐家的底蘊有多深,難道比一門四将軍的李家還要厚?
“青衣,兩年了,這可是你第一次給叔打電話?”接電話的男人在北京軍區某軍部宿舍裏。
“李成軍,你敢在太爺爺面前讓我叫你叔麽?”李青衣沒好氣的冷哼道。
男人的身份便是當初不遠千裏從北京到鳳凰村來找李青衣的李成軍,要說輩分,他和李青衣的父親一輩,可要說年齡,他才剛剛三十出頭,隻比李青衣大四歲。
李成軍端起杯子喝水,差點沒被這句話嗆住,這可是丫頭最大的殺手锏,兩年沒聽過這句話,一時間有些激動,李成軍唏噓感慨,丫頭在鳳凰村吃的苦隻有他自己知道,所以自從回到北京後,不管是李家人還是外姓人,誰敢說李青衣一個不字,他敢不死不休。
“無事不登三寶殿,姑奶奶,說吧,要讓我給你辦什麽事?”李成軍開門見山道,李家自己人聊天都喜歡直白,要是和自己人都勾心鬥角,活着也太特麽累了。
李青衣語氣不善道“我對一個人感興趣,他叫徐少卿,據說他們家背景很深,有機會的話,可以施加點壓力,我不喜歡他們家”
聽到這句話,李成軍差點一怒而起,能讓丫頭專門打電話過來說這件事,那說明這件事不是小事,兩年唯獨一個電話,李成軍冷笑道“他們欺負你了?”
李青衣平靜道“李成軍,我不喜歡說廢話,該怎麽做,自己把握,要是讓我不滿意,小心我回來收拾你”
“哈哈哈,丫頭,你要回來了麽,放心,這事交給我,反正我最近和中紀委……”李成軍嬉皮笑臉的問道,可惜的是,沒等他說完,李青衣便已經挂掉電話。
自己把握?背景很深?李成軍陰森森的笑起來,反正最近閑的沒什麽事,找李家幾個人自己折騰折騰,看看這個徐家到底的水到底有多深,雖說沒有點破,可李成軍自己早已經猜到李青衣動怒是和那個叫趙出息的年輕人有關系,誰讓隻有那個趙出息在西安,李成軍不這麽想都不行。
這似乎像是蝴蝶效應,一個點波動,便開始醞釀一場風波。隻是這個蝴蝶還不知道已經發生這麽多事,他正在九眼橋陳平庸的時光酒吧裏爛醉,一打酒好像對他來說根本不夠塞牙縫,有時候酒量好,也不是什麽好事,想醉的時候醉不了,不得不說這很可笑。
趙出息相貌平平,沒什麽特長,頭發和胡子好久沒有收拾,長途跋涉十多個小時,衣服有些淩亂。他一杯一杯灌着自己,頹廢孤獨落寞憂傷,陳平庸任由他喝,他隻管酒夠。期間有兩個韻味不錯的少婦過來搭讪,聰明人彼此都心知肚明,隻要不是太挫的男人,三下五除二便能拿下,今晚估計便是一夜風流,奈何趙出息無動于衷,任由少婦怎麽調戲,他都坐懷不亂,偶爾會嘿嘿的傻笑,問一些誰都不明白的問題,久經沙場的少婦自覺沒有意思,便悻悻離開。
酒吧裏的人匆匆而來醉醺醺而去,唯獨趙出息一人堅守陣地,從九點多一直喝到近十二點。十二點的時候,酒吧駐唱歌手樂隊換班,畢竟不可能一個樂隊唱一整晚,陳平庸的酒吧有兩隻主場樂隊,十二點前一個,十二點後一個。相比于十二點前這個樂隊,十二點後的那個樂隊有些不如,其餘都差不多,唯獨缺少前面個主唱妹紙的靈性,這是種人格魅力,學不來。
趙出息以爲前面那個樂隊已經撤退了,誰知那個主唱女人并沒有離開,而是和幾個熟識的客人以及陳平庸打過招呼喝過酒後,拿着一瓶啤酒徑直坐在趙出息的對面,趙出息微微擡頭,然後繼續喝自己的酒,連個招呼都沒舍得打。
“想醉?”不是太漂亮的女人嘴角微微上揚道,有些輕蔑。
趙出息沒回話,而是繼續喝自己的酒。
女人對着熟悉的服務員揮手,服務員立刻跑過來,女人沉聲道“把我存的酒都取出來”
這個點,趙出息還不至于喝醉,聽到這話,明顯一愣,再次擡頭,隻是盯着女人,她的鼻梁很高,像外國女人的鼻子。
“我叫安琪,酒吧的駐唱,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我陪你喝,從九點坐到十二點,你這酒量不錯”女人自我介紹道,酒吧雖說人來人往,可就這麽大,趙出息想不引起她的注意都難。
安琪,這名字聽起來不錯,挺好聽。
趙出息自嘲一笑,問道“你能喝?”
“能不能喝,喝了才知道,何況你已經差不多,灌醉你沒什麽問題”安琪端起酒杯,故意挑釁道。
趙出息冷哼道“是麽?”
安琪嗤之以鼻,将披着的頭發随意的紮起來,正好服務員把他的酒都拿來了,紅酒、威士忌、伏特加、香槟都有,這些都是酒吧的客人們送的,很多人喜歡聽她唱歌,便送酒。很多人喜歡她追她,便送她酒,因爲這樣對她有提成。一般沒有動過的酒,她都會送給陳平庸,然後陳平庸會給她六成的酒錢,喝過的,則自己存着。
浩浩蕩蕩近二十瓶,幾乎擺滿真個桌子,看的趙出息瞪起眼睛。
“怎麽,不敢喝?”安琪不屑道。
趙出息給自己倒杯威士忌,眉頭都沒皺一下,直接一口喝幹,這次輪到安琪瞪眼睛了。站在不遠處的很平庸無奈搖頭,也不知道安琪打的什麽主意,難道是沒事逗趙出息玩?這趙出息到底經曆了什麽事,得如此不要命的喝?
趙出息不慫,安琪自然也不慫,端起一杯威士忌就灌,在時光酒吧,包括真個九眼橋誰都知道喝起酒來,安琪可是綽号拼命三娘的存在,有不少人調戲她,最後被她要麽喝的擡出去,要麽直接喝進醫院裏。
于是接下來的場面就比較有趣了,連客套的話都沒有,兩人就這麽一杯一杯的往下灌,紅酒威士忌啤酒伏特加香槟,徹底不要命。剛開始是時光酒吧的人聚集起來圍觀,接下來一傳十十傳百,整個九眼橋都得到消息,時光酒吧的拼命三娘又開始整人了,然後整個時光酒吧比圍的裏三層外三層。
趙出息和安琪根本停不下來,你喝一杯,我喝一杯,你喝什麽,我喝什麽,你喝多少我喝多少,就這樣一直堅持下去。兩個人根本不理會旁人的眼神和勸阻,更不知道周圍的情況。
也不知喝了多久,晚上沒有吃飯的安琪先開始吐,跑進洗手間吐的昏天暗地,趙出息悠然自得,連上廁所撒泡尿都沒有去,安琪不在,他便自己繼續喝,當他端起酒杯的時候,整個時光酒吧被徹底點燃,卧槽、格老子的、牛逼、媽的、我擦等等話充斥整個時光酒吧,這可是第一個敢和拼命三娘對陣而不落下風的。
要是以爲這樣就完了?那小看拼命三娘了,這多沒意思,喝酒麽,隻要沒倒下,吐了那就繼續喝,不然怎麽會叫她拼命三娘。
安琪回來,趙出息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問道“還喝?”
安琪皺眉冷哼,這明顯是瞧不起她,二話不說,倒滿一杯紅酒,徑直灌下去,還好時光酒吧這杯子不是那種大杯,要是大杯,估計這兩人現在已經躺下。
趙出息很少能遇到這樣的對手,徹底點燃激情,哈哈大笑着跟着喝完一杯紅酒。
幾輪下來,這次輪到趙出息忍不住去吐,趙出息吐的比安琪還慘不忍睹,可回來連眉頭都沒皺下,繼續喝。沒過多久安琪又忍不住跑到洗手間,陳平庸吓的臉色蒼白,這樣下去,兩人有可能真沒命,可他攔不住,趙出息和安琪都不聽他的話。
沒過幾分鍾,輪到趙出息再次去洗手間,等到他回來的時候,有些哭笑不得的是,這個比自己還瘋子的女人終于倒下了,趙出息指着趴在桌上的安琪,嘿嘿傻笑,然後徑直向後倒下。
人生在世百年,能有幾次這麽大醉不省人事?
(今天表姐過來看我,有些耽誤,可能就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