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手術成功了,假如他能睜開眼睛,假如……
叮鈴鈴,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手術室外的平靜。
顧小滿擡起頭,發現沈夕月等人正向她看來,鈴聲竟然是從她的皮包裏傳來的,已經響了不止一次,是她太過專注思索,忽略了響聲。
急忙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來電。
顧小滿松了口氣,垂下了手臂,她現在哪裏有心情接聽陌生人的電話,按了挂斷鍵後,她稍稍挺了一下脊背,長時間保持着一個姿勢,腰部隐隐傳來酸痛的感覺。
“誰打來的?”沈夕月問。
“可能……打錯了……”
顧小滿搓了一下手指,把手機放回了皮包,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腰部,看向了那盞仍沒有熄滅的燈,已經快七個小時了,手術還沒有結束。
很快,手術室外又恢複了平靜,連保镖移動腳步的聲音都很輕微,大家都等得很焦慮,神色凝重。
叮鈴鈴的,該死的手機又響了,沈夕月的目光淩厲射來,等待已經讓她很不安了,手機不間斷的吵鬧,讓她臉色陰暗,壓抑着怒火。
“接吧!”她悶聲提醒着顧小滿。
“好吧……”
顧小滿皺着眉頭看着手機,還是那個陌生号碼,這個人很執着,一個錯誤的号碼一共到了七八遍。
“喂,你打錯了!”接通之後,她不客氣地低吼了一句,希望對方不要再打來了。可當對方的聲音響起,說出那段話之後,顧小滿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好像渾身的血一下子被人抽幹了,手指顫抖,手機掉落在了地上。
“咔擦”的聲音驚動了所有人,沈夕月正要發火,當發現小滿的臉色不對時,立刻警覺了。
手機的電池從機體中分裂出來,輕響之後,周圍再次陷入了死一樣的沉靜。
顧小滿的視線渾濁了,看不到手術室的燈,沒有一絲光亮,耳朵裏尖銳的噪音在轟鳴着,她覺得天旋地轉,似乎天棚也瞬間傾壓下來。
“怎麽……”
沈夕月走上來,隻問了兩個字,顧小滿便推開她沖了出去,沒撿手機,沒拿皮包,她好像沒了頭的蒼蠅亂撞着,奔跑的步履蹒跚不穩,待她跑到走廊中途時,竟然一頭栽倒在地上,不再動了。
發生了什麽?沈夕月驚呆了。
“小滿?”她跑了上去,看着倒在地上額頭受創,人事不省的顧小滿,茫然無措。
“還不過來送她到病房!”
回神過來的沈夕月憤怒地沖保镖喊着,兩個保镖跑過來,抱起顧小滿直奔病房而去。
“她怎麽了?剛才……好像受了什麽刺激……”沈夕月在原地來回打轉,一邊弟弟在做心髒手術,一邊小滿又暈倒,她有些應付不過來了。
“一定有什麽事,讓她感到極度緊張或恐懼,引起心髒的快速跳動,導緻血液循環不正常,大腦補充血液不足而暈倒。”
醫生的解釋讓沈夕月倍感詫異。
“難道是那個電話?”
好像顧小滿接了那個電話之後,神色大變,随後跑出沒幾步就倒下了。沈夕月回到手術室外,撿起了小滿的電話,安好電池打回去的時候卻沒人接聽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顧小滿仍處于昏迷之中,醫生覺得奇怪,按照常理,她應該已經恢複了,爲何還沒清醒過來。
“我隻能這樣解釋,她潛意識不願醒來……”
“潛意識?”
“是的,或許什麽事刺激了她,讓她沒勇氣面對,我們現在隻能等。”
醫生告訴沈夕月,不用擔心顧小滿,她沒什麽微笑,也許天亮就能醒過來了,沈夕月這才放心回了手術室。
手術持續了大約九個小時,燈終于滅了,長途跋涉而來的美國專家筋疲力盡地走出來,他通知沈夕月,手術進行很順利,現在就看術後病人的狀況,隻要不發生并發症,他就能挺過來。
“謝謝……”
沈夕月激動地捂住了嘴巴,喜極而泣。她想把這個好消息和顧小滿分享,可小滿還沒清醒過來。
顧小滿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的,還是昏迷的,她不想睜開眼睛,也不願相信那是事實,電話的聲音好像死神降臨,下達了一份死亡通知,讓她沒法正視,驚恐得隻想躲避。
她希望來電隻是一個噩夢,欺騙,謊言,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作劇。等她醒來後,抓住這個打電話的人,一定要将她千刀萬剮。
那人竟然敢殘忍地告訴顧小滿,左岸死了……
驚恐的四個字,好像晴天的霹靂,當頭的悶棍,讓顧小滿瞬間失去了所有判斷力,整個人都崩潰了,人還沒跑出幾步,心髒狂跳幾下之後暈厥了過去,模糊的意識裏,她隐約看了一個身影,單肩斜挎一個背包,他轉過身,看着她,淡淡地笑着……
除了那個身影,她幾乎什麽都看不到。
雖然顧小滿不情願接受,也不願醒來,可事實就是事實,電話是左家的親戚打來的,左岸确實出了車禍。
就在顧小滿守在沈晨陽病床邊時,左岸的車和一個失控的貨車迎面相撞了……車禍的場面很慘烈,轎車扭曲變形,左岸的時候被發現的時候,隻說了一句話,便腦死亡了。
顧小滿不想醒來,是因爲那顆她期待能救活沈晨陽的心髒,是左岸的。她甚至連他最後一眼都沒看到。
她暗戀了許久,埋藏在心底的左岸就這麽走了,斜四十五度角永遠隻能保持着那個距離,左岸帶着顧小滿不能原諒他的遺憾離開了這個世界。
七天後,顧小滿睜開了眼睛,她驚恐地看着周圍,發現病房的牆壁是白的,醫生的衣服是白的,地面也是白色的,甚至窗外的那些太陽花都成了一片素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