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沈副院長出國之前,就讀國内的一家知名醫科大學……”
“哪家?”
“tx!”
“tx?好像顧醫生也是tx醫科大學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孟凡青手上的動作停住了,耳朵也豎了起來。
“他們是同一個大學的?認識?”
“别扯了,小道消息怎麽能信?沈副院長是斯坦福大學畢業的。”
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已經很深入了,再繼續調查下去,很容易發現沈晨陽和顧小滿的學長學妹關系,好在護士長打斷了大家的議論。
“好了,興奮勁兒也該過了吧,都去工作。”
小護士們立刻閉了嘴,低下頭,各忙各的去了。
辦公室裏,隻有孟凡青把剛才的話放在了心上……
午休的時候,關于沈副院長的話題又繼續了一會兒,随着參與人員的減少,漸漸趨于平淡。
下午手術結束後,顧小滿查了一趟病房,做了記錄之後,開始着手整理科室的病案材料。
正如檔案室的管理員告訴顧小滿的那樣,這是一個爛攤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整理好的,等數據都整理出來,分析報告得猴年馬月才能完成了。
爲了這批資料和報告,醫院給顧小滿單獨安排了一間小辦公室,在十三樓走廊的盡頭,雖然偏僻,卻很安靜。左院長爲了讓工作能按時順利完成,還分給了顧小滿兩個幫手。可這兩個幫手能做的也隻是按照分類整理一下,具體的工作還得顧小滿親自完成。
看着泌尿科的一批批資料送進來,堆積如山。顧小滿隻是看一眼,腦袋就大了,這也算工作?簡直就是苦役。
“沈晨陽,算你狠。”
大學得罪過那家夥,現在他終于抓住了機會,變本加厲讨回去了。
從種種迹象看來,沈晨陽進入中心醫院不是爲了追求她的,而是來讓她難堪的。撞車隻是一個開端而已。
下班後,除了值班的醫務人員,其他該走的都走了。
中心醫院十三樓東是資料檔案室,西放置了一些陳舊器材,隻有幾個管理人員,下班後,人一走,立刻顯得冷冷清清,連走廊裏的燈都顯得格外陰暗。
上了一趟衛生間,顧小滿走遍了十三樓,才發現兩個助手早就離開了。
現在是晚上八點三十五分,雖然距離午夜十二點還早,卻有了午夜的幽靜和詭谧。
重新回到了辦公室,顧小滿開始整理文件,因爲之前醫院管理不正規,一些病例記錄很粗略,有缺失,不乏一些錯誤的病志混雜在其中,這些數據對于做出權威的分析報告,作用微乎其微。
文件小山逐漸變小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半夜十一點半了。
顧小滿捏了一下額頭,喝了口水,打開下一本卷宗的時候,隐隐聽到走廊裏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雖然腳步聲很輕,很慢,卻還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個時候誰會來十三樓?如果是以前上大學的時候,顧小滿首先想到的就是鬼。醫院關于鬼的故事可是層出不窮,講也講不完的。可自從她當了醫生有了太平間的工作經曆之後,便不再相信那些關于鬼的傳說了。
無疑,有人上了十三樓,正朝這邊走來。
顧小滿放下了文件,看向了房門,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門口……
門開了,一杯奶茶伸了進來,随後是一條手臂,接着是沈晨陽的臉。
“這麽晚了,還不走?”
“副院長給我分了這麽個重擔,敢走嗎?”顧小滿沒想到會是沈晨陽,他有心髒病,熬夜對他的健康沒什麽好處。
作爲一個學醫的人,沈晨陽比任何人都知道心髒病該注意什麽。
沈晨陽走了進來,把一杯奶茶放在了顧小滿的桌子上,他的手裏還有一杯,坐下後,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我可沒要求你加班。”
“等同于這樣要求了。”顧小滿白了沈晨陽一眼,工作壓得緊了,還用提要求嗎?他這是爲自己的狹隘心胸做辯解?
沈晨陽喝了兩口奶茶,擡手看了一下時間。
“十二點了,醫院距離公寓有一段距離,我送你。”
“你送我?”
顧小滿忍不住撇嘴笑了一下,就憑他,除了個頭夠了,力氣和體質都不行,萬一出了什麽意外,不一定誰保護誰呢。
“我差點忘記了,你算不上一個女人。”沈晨陽譏諷着。
“沈晨陽!”
顧小滿的眼睛一瞪站了起來,抓起奶茶,猛喝了一口。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喝光了奶茶之後,顧小滿拿起了衣服穿上,向辦公室外走去。
沈晨陽猶豫了一下,随後跟了出來。
“還是這麽倔,難怪左岸……”
左岸兩個字一出,顧小滿立刻停住了步子,轉過身冷視着沈晨陽。他能不能不要再提這個名字了,就算他是醫院的領導,她也要忍不住發火了。
沈晨陽發現顧小滿的神色變了,立刻告饒。
“好好,算我說錯話,請你吃宵夜怎麽樣?”
“沒胃口。”
顧小滿轉過身,疾步走向了電梯,盡量拉開和沈晨陽之間的距離,沈晨陽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電梯的門打開的一刻,顧小滿快速閃了進去,随手按壓電梯關閉按鈕,沈晨陽及時趕到,走了進來。
“你還這麽讨厭我?”
電梯門關閉之後,沈晨陽詢問顧小滿,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對他的印象是不是應該有所改觀了?他不再是過去的那個沈晨陽了,他的改變,她一點都看不到嗎?
“你别誤會,我來中心醫院,不是爲了追求你。”
“爲了什麽?”
“找一個可以讓我安心的地方,實現理想。”
“你也有理想?”顧小滿不想打擊沈晨陽,可譏諷的話還是沖口而出,一個開着豪車,剬更換女友,揮金如土的家夥,還有什麽理想是實現不了的,非要來這種地方?希望她的實話可以消除沈晨陽的優越感,他這幾天的自我感覺太良好了。
這個世界其實是公平的,給予你所有,就會奪走你最重要的,沈晨陽的條件太過優越,才會有這麽一個巨大無法改變的缺憾。
“我怎麽就不能有理想,隻是因爲我要死了嗎?”沈晨陽聳聳肩,不同意顧小滿的說法,他除了活不長之外,和其他人沒什麽區别。
幽閉的空間,讓電梯裏的氣氛有些滞悶,顧小滿盯着跳動的數字,隻應了兩個字。
“不是。”
“我發現你變了,和在tx大學的時候不一樣了。”
“有什麽不一樣?我沒覺得。”
“大學時,你很陽光,什麽事都往好處想。可現在呢,好像一個活了幾個世紀的女僵屍,有點麻木不仁。”
“你才麻木不仁呢?”
顧小滿不悅地看着沈晨陽,這個家夥怎麽敢把這個字眼兒用在她的身上,她現在依舊陽光,隻是發生的事情,讓她沒辦法笑起來而已。
生活,感情,事業,她處于一個尴尬的過渡期。
“我猜一下,不知對不對,是不是左岸讓你失去了信心?”沈晨陽先是猜測的态度,當看到顧小滿眼裏的變化之後,立刻變成了肯定的語氣。
“就是他,左岸……他對你始亂終棄了?讓你放低了生活的姿态?”
“你!”
顧小滿的拳頭緊握舉起,沈晨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脊背貼緊了電梯。
“咱們君子動口不動手的。”
“我說了,不準再提他。”顧小滿的臉憋得通紅,爲什麽沈晨陽一而再,再而三的揭她的傷疤。
“不讓别人說,就說明你還在乎。”
“我沒有,我忘記了!”顧小滿拼命地搖頭。
“撒謊。”
沈晨陽抓住了顧小滿的手臂,強迫她看着他。
“你什麽時候學會逃避了?什麽時候這麽怯懦了?既然還喜歡他,就去追,去搶!我相信孫安甯不是你的對手。”
去追,去搶?
這的确是曾經的顧小滿,勇往直前,不曾後退。爲了左岸寫了三本慢慢的日記,爲了左岸改報志願表,爲了左岸克服暈血症,爲了左岸,成爲一名醫生。她做了很多事,隻是爲了吸引那個男生的目光。
打敗孫安甯不是困難,困難的是左岸想要的是什麽?
“我沒法确信,我去追了,去搶了,他的心還在我這裏嗎?”
顧小滿放棄了抵抗,放棄了掙紮,把心裏一直憋着的苦悶說了出來。話出口後,瞬間一個重擔沉落下來,放松的同時,卻痛得難忍。
沈晨陽沉默了,沒再發出類似犀利的質問。
左岸是顧小滿的禁區,不提他,顧小滿是正常的,隻要一說到這個名字,她立刻就會失态。
也許時間還不夠久,顧小滿需要更長的時間忘記心靈上的創痛。
電梯門開了,到了一樓,一個值班醫生走了進來。
“沈副院長,顧醫生。”醫生和他們打着招呼。
沈晨陽禮貌地應了一聲,走出了電梯間,顧小滿随後走出,電梯門在身後關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