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後和沈晨陽再聚,有些感覺不同了,雖然沈大公子還是那麽漫不經心,卻從他的神情和語氣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滄桑,他告訴顧小滿,出國後,在姐姐的支撐下,他一邊讀書,一邊接受治療,情況卻沒什麽好轉,心髒還和原來一樣,有保質期。
“七年的時間,換起來的不過是多一年的生命,對我來說也不過如此,出國接受治療隻是爲了姐姐。”
難得一見,沈晨陽的臉上顯出一抹淡淡的傷,他講訴了毫無意義的治療過程,做了三次換心髒手術,沒一次成功,他以爲他沒機會回來了。
無法想象,一次次遭受痛苦,一次次失敗,對他來說,該是何等的打擊,可他仍舊能笑出來,這讓顧小滿心生佩服。
那抹淡傷消散了,微笑再次浮現在沈晨陽的臉上。
“你和左岸——”
“他在國外,和孫安甯在一起了。”
顧小滿垂下眼眸,餐具在盤子裏漫無目的地動着,想着遠在異國他鄉的左岸此時在做什麽?豐盛的晚餐之後,和孫安甯坐在一起看電話,抑或散步?房子的西面,有一個很漂亮的公園,她在那裏時,便用紅葉從公園裏飄揚而來。
想到那個場景,顧小滿的心還是酸的。
“孫安甯,那個苦瓜臉——”
沈晨陽怪笑了一聲,顧小滿立刻擡起眼眸,不悅地看着沈晨陽,雖然孫安甯并不讨喜,可她畢竟和左岸在一起了,以後是左岸的妻子,有關左岸的一切,顧小滿都不願聽到别人的閑言碎語。
心裏的那份執念,顧小滿一直守護着。
“我這麽帥,你看不見嗎?當然前提是——别想我的心髒——哈哈。”沈晨陽轉移了話題,開心地笑着,目光審視着顧小滿,其中溢出的情感是複雜的。
“我馬上二十八歲了,距離鮮活的保質期,還有三年零四個月,這三年零四個月,我想在我想待的地方安居下來,按照我的方式生活,如果心髒不能堅持三年零四個月,也滿足了。”
“這個城市是你想待的地方?”顧小滿問。
“是。”
“我還不知道,你有親人在這裏?”
“暫時沒有。”
“那就是你姐姐的企業搬來了?”
“她還沒這個打算,以後有可能。”
“我不太懂——”
顧小滿沒搞清楚沈晨陽的用意,從這些問題的回答來看,這座城市并不是他的最佳選擇。
“沒有事情不必搞明白,就好像有些問題沒有答案一樣,想多了也沒結果,還不如不想。”
不知爲何,顧小滿總覺得沈晨陽話裏有話,帶着某些她不能理解的深意,或許他說得對,這座城市和其他城市确有不同,隻是她沒察覺而已。
吃過飯之後,沈晨陽開車送顧小滿回了醫院的公寓。
“一周之後,車修好了,我親自給你送回來。”
“錢——”
顧小滿的臉微紅,她才上班不久,囊中羞澀,不然一定會給沈晨陽一些錢,至少她的車不用他來修。
“我回去仔細算算,看你欠了我多少,用三年零四個月的時間,能不能還清,還不清就得等下輩子了,好像也不錯——”
他微笑地發動了車子,轎車緩緩地開了出去。
用三年零四個月的時間償還,顧小滿不确信,她會不會有那麽錢,下輩子,他們還有下輩子嗎?
回到公寓換了衣服,顧小滿去了醫院的病房,想在睡前,再确認一下病患的情況。
夜晚的醫院,除了夜間急診有人之外,其他地方,都很安靜,偶爾能看到一兩個術後病人來回走動着。
巡視了一圈,顧小滿轉身出了病房,才走出幾步,就聽見走廊那邊傳來了一陣吵嚷聲,兩個護士跑過來,随後值班醫生孟凡青疾步走來,臉色難看。
“家屬呢?”孟曉青問。
“送來之後就跑了,聽說是孩子的繼母!”
“手術沒家屬簽字不能做。”孟凡青的态度很堅決。
“孩子的下身血肉模糊,檢查發現生值器被切割了,如果不馬上手術不但孩子廢了,還可能有生命危險。”
護士解釋着孩子的狀況,一分鍾都不能多等了。
“至少得有醫院領導簽字。”孟凡青不敢承擔這個責任,孩子的傷情她也看到了,搞不好手術室都出不來,這種情況,她絕不能實施手術,更不會拿自己的職業來冒險。
護士不知如何是好,如果等醫院領導趕來簽字後再手術,孩子就完了。
就在孟凡青給院領導打電話的時候,顧小滿走了上來,吩咐護士。
“讓手術室那邊準備,手術。”
“顧醫生,不簽字不能手術,這是醫院的規定,違反規定,出了事,誰來擔這個責任?”孟凡青把電話放了下來,不滿顧小滿在這裏指手畫腳,今晚值班的醫生是她,醫院領導不來簽字,就是不能做,孩子的繼母都跑了,就算有責任,醫院也好解釋。
顧小滿很清楚孟凡青的話沒有錯,違反規定,出了意外,醫生承擔不起,若孩子的繼母返回,反咬一口,事情就變得麻煩了。
可以孩子目前的狀況來看,不馬上手術就來不及了,醫院雖有規矩,可在生命的面前,必須尊重生命。
“馬上準備,手術的責任我來擔。”
“你?”
孟凡青譏諷地笑了出來,來中心醫院之前,她就聽說了一些關于顧小滿的傳聞,知道她膽大妄爲,卻沒想到,她連自己都不會保護。
“顧醫生,你願意擔這個責任,我不攔你,可想我插手,絕沒可能,我會循規蹈矩,等領導來醫院處理這件事。”
孟凡青嘴角一挑,輕蔑地轉身離開了,将這一爛攤子扔給了顧小滿。
下達手術通知後,護士謹慎地走過來,提醒着顧小滿,從剛才檢查孩子的傷情來看,爲刀器所傷,有人故意傷害孩子,不是一般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