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狀況是這樣的,顧小滿發現死者遺體的手臂垂落,覺得有異,讓男工将屍體平放在了地上,叩擊死者的右胸,進行全外心髒按壓,甚至人工呼吸,看似瘋狂的舉動,竟然出現了奇迹,死者有了微弱的呼吸,手指能動,當時管理員大爺和男工吓得說不出話來,真以爲詐屍了。
推車又被從太平間推出來,急匆匆回了急救室,醫生經過一番急救,年輕人竟然清醒了?
悲傷的母親接到信息後,趕回醫院,看到清醒的兒子,當場給顧小滿跪下,感激涕零,如果不是顧小滿及時出手,她的兒子就算當時不死,也被凍死在太平間了。
後來經過男工和管理員大爺的渲染,再結合太平間裏的詭異,一個十分完美的鬼故事産生了,而顧小滿充當了鬼故事的女主角。
用顧小滿的話來說,自從她放棄設計從醫之後,她的路,都是這麽奇葩走過來的,一個小小的鬼故事算得了什麽。
顧小滿沒想過要當英雄,卻偏偏在這個敏感的時刻被推了出來,相信她的舉措,讓科室裏判斷年輕人已經死亡的老醫生處于了很尴尬的境地。
老醫生極力向醫院進行解釋,那天他有一台手術必須馬上做,手術室裏的病人也很危及,而這個年輕人已經沒了生命特征,心跳,脈搏全無,根本無需搶救,他認定他的處理沒有任何錯誤,至于年輕人爲什麽後來活過來,他也沒發做出合理的解釋。
顧小滿站在冷濤的辦公室裏,低着頭,好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正要接受家長的訓斥,她沒按常規出牌,把一個确定已死的人從閻王殿拉了回來,事情已經過去七天了,年輕人已經出院離開,心懷感激的母親,給醫院送來了一面錦旗,這面錦旗不是表揚醫院的,而是表揚一個實習醫生,她叫顧小滿。
這件事,引來了醫院所有實習生嫉妒的目光,她一夜之間,成了中心醫院的名人。
“你怎麽确定,他可能還活着?”冷濤問。
“手臂——垂落。”
顧小滿說得沒什麽信心,手臂垂落的原因有很多,剛剛死亡的人,身體還沒僵硬,意外垂落并不稀奇。
“就因爲這個?”冷濤好像有些失望。
顧小滿擡起了眼眸,想知道冷濤今天叫她來,是想讓她提前滾出醫院,還是有什麽其他的目的,她不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什麽不妥,那是一個生命,值得她那麽做。
“任何可以挽救生命的疑點,我都不想放過,我隻是一個推送屍體的醫生,有大把時間确定他是不是還有希望,我相信,在那種情況下,您也不會輕易放過的。”
顧小滿的話,讓冷濤沉默了,他在思考這番話的意義,眸光再次看向顧小滿的時候,已經沒了之前的冷漠。
“你想換一個工作崗位嗎?也許我該把你調回來?”
“一個月的期限還沒滿,這麽快換了,冷主任不怕他們指責你給我走了後門嗎?”
“我不在乎别人說什麽,但如果你想放棄——”
“我放棄。”
顧小滿的回答直截了當,讓冷濤眉頭微蹙,他很震驚,也很意外,如果換做别人會不會欣然接受了呢?
顧小滿離開了冷濤的辦公室,陳瑛正站在門外,不知是不是在偷聽,她湊上來,壓低了聲音對顧小滿說。
“你成名人了,全市都知道顧小滿這個名字了,患者的媽媽接受了記者采訪,稱贊了你的敬業精神,把你當做她兒子的救命恩人。”
“我知道了。”
面對這樣的說辭,顧小滿一點興奮的感覺也沒有,此時此刻,她因爲這件事成了中心醫院某些人攻擊的目标,那名老醫生手下的學生,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她。
“她充其量,就是僥幸罷了,不算什麽英雄!”
這就是他們對顧小滿救人事件的回應,他們堅信,在那種情況下,無論誰都會成爲英雄,機會讓顧小滿展露了頭角。
顧小滿換了衣服,準備下班回家,剛出醫院的大門,就被記者圍住了。
“顧小滿,能說一說當時的情況嗎?那人推進太平間的時候,真的沒死嗎?”
“我想知道,你怎麽頂着一個經驗豐富醫生的診斷結論,做出自己的判斷的?”
“顧小滿,說說你接到感謝錦旗時的心情吧?”
……
蜂擁而來的采訪聲,讓顧小滿應接不暇,她連連退步,不得不跑回了醫院,在大廳裏一直坐着,到記者散去才回了家。
顧建城也看到新聞了,他很擔心。
“你還沒畢業呢,不要這麽鋒芒畢露。”
“爸,我沒想出風頭,可事情就這麽發生了,難道您讓我見死不救嗎?老醫生的診斷沒錯,我也沒錯,隻是這種情況,突然發生,作爲醫生,沒的選擇。”
好事突然變成了壞事,讓顧小滿解釋不清,她簡單吃了一口,便回了房間,給左岸發了一個短信。
“有時候,見死不救不對,救人也不對,到底做什麽樣的醫生,才是對的?”
很快,短信來了。
“問心無愧就好,還記得那個腎衰竭的病人,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會救他。”
“你和我一樣,爲了某個想法,某個目标,撞了南牆,也要将南牆推倒的人。”
“不,小滿,我不是那樣的人,南牆一直在我面前,我從來沒有逾越過。”
“現在也是嗎?”
“我想沖過去,和你站在一起。”
“什麽時候?”
“這個目标不遠了。”
顧小滿看着手機屏幕上一條條溫馨的文字,不愉快如煙雲般漸漸散去,她入睡時,還不肯松開手機,希望一早醒來,就能看到他的來信。
就在顧小滿緊握手機入睡的時候,遠在美國的左岸做了一個決定,他放棄了父母爲他安排的大好“前途”,選擇了一條他喜歡的路,那天孫安甯和左岸之間發生了激烈的争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