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場激烈的家庭大戰,周教授幾乎歇斯底裏。
“媽媽已經安排好了,你要和安甯一起走!不是顧小滿!”
“因爲我欠安家的嗎?”
左岸的反問,讓周教授的臉色蒼白,她沒法回答,當年的意外,她也背負了強烈的負罪感,看着孫安心躺在池塘邊的小小屍體,她深知兒子将來要面對的是什麽,假若他能和孫安甯在一起,對他,對兩家來說,都是好的。
十幾年來,這件事一直壓在周教授的心頭,不但是左岸的包袱,也是她的。
“如果是因爲當年的事,你們覺得我娶孫安甯,可以讓你們安心,可以償還孫家的債,我不會反對,但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們,我不愛孫安甯。”
左岸拿出了衣兜裏的錢包,從裏面抽出了一張小小的照片,是孫安甯死之前留下的,左岸用這個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他有責任照顧孫家和孫安甯,他是罪人。
看到那張照片,周教授顔面低泣,左院長也臉色難看,他們沒想到在左岸的心裏,有這麽大的陰影。
“我怕我會忘記——我曾經殺過人——”
“左岸!”
左院長把戶口本拿了出來,重重地放在了左岸的面前,作爲父親,他不忍心再讓兒子背負下去,一切該結束了。
周教授把孫安心的照片牢牢握在了手裏。
“你走吧,照片不要再帶着了。”
左岸拿走了家裏的戶口本,心情卻是壓抑和沉重的,随後他去了小滿媽媽的葡萄園,那是一次很深入的談話,持續了整整一個上午,小滿媽媽很感動,也很高興左岸對小滿的真心,雖然她的心中有諸多不舍,卻還是将戶口本給了左岸,希望他能在國外好好照顧她的女兒。
“我沒想過要小滿有什麽大富不貴,功成名就,隻想她能得到幸福,能健康。”
“我能做到。”
……
每個女人都會幻想着這一刻,有個男人向你求婚,不管是什麽形式,這麽樣的語言,什麽樣的氛圍,都會激動人心,何況現在對面顧小滿的,是她沒有放下的男人。就算沒有玫瑰花,沒有鑽戒,卻那麽真誠,他的眼中閃爍着炙熱的火焰。
“我向學校申請了兩個出國的名額,你和我——”
左岸準備好了一切,不管其他人能否接受,他都會帶顧小滿離開。
“嫁給我吧,小滿。”耳邊響徹着左岸嘶啞低沉的聲音,帶着些許的顫抖,感動着顧小滿,讓她頃刻間熱淚盈眶。
這個時候,不知是哪裏放了鞭炮,遠遠的,噼噼啪啪的傳進了校園,喧鬧的歡喜,伴随着午後沉醉的陽光,在心頭轟轟烈烈的歡騰着。
“嗯——”
顧小滿用力點了一下頭,随後手中的雨傘脫落,激動地投進了左岸的懷抱,他的胸膛,依然是那麽溫暖,結實,久違的感覺回來了,遊蕩在心間,多少夢裏,她這樣依偎過,多少日夜,她期待過。面對這樣的懇求,她怎麽會拒絕?雖然遠離了他三年,可她的心一直沒走遠過。
“我們結婚,馬上辦出國手續。”
“一起讀博士?”
“一起生活。”
“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不需準備什麽,跟我走就行。”
“我回去拿身份證——”
顧小滿激動地放開了左岸,轉身要跑回去時,突然嬌羞地停住步子,急速轉身,墊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然後退後,臉變得滾燙。
他看着她,俊臉浮上一抹淡紅。
“我等你。”
在左岸的目光中,顧小滿拿着傘飛奔回了宿舍。
站在宿舍的門口,顧小滿對着劉丹和周麗娜興奮地大喊了出來。
“我要結婚了!”
小滿相信那時那刻,她的眼睛一定是閃亮的,臉頰也是绯紅的,血壓升高到了極點。劉丹和周麗娜張大了嘴巴,誇張吃驚的表情,她此生難忘,而她最幸福的時光,也在那一刻凝結,真希望時間不要流逝,永遠停留在那個溫暖的中午,讓她心中懷着的玫瑰花一直綻放在最美的狀态。
孫安甯沒有感到任何意外,她将行李箱合上,冷漠地提起後走了出去,空氣中仍能感受到專屬于她的那份冷傲。
“左岸向你求婚了?”
“你答應了?”
“噢,小滿,你應該矜持一下,爲什麽他想甩就甩,想要就要啊!”
劉丹和周麗娜七嘴八舌地詢問和抱怨着,顧小滿隻是淡淡笑着,左岸不曾離開過她,一直都沒有,那種默默的守護,何嘗不是她曾經也做過的。
換了衣櫃裏粉紅色的連衣裙,穿了粉色的高跟鞋,顧小滿嫩得好像出水的芙蓉,加上臉頰上的紅豔,任誰都能看出那份幸福的感覺來,身份證拿在了手裏,她的心幾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兒。
下午一點半的航班,飛機一落地,她會第一時間和左岸去民政局辦手續,辦了手續之後——她就是左岸的妻子了,一切好像做夢,卻又那麽真實。
出了宿舍,左岸還站在那裏,雨停了,天晴了,一道彩虹挂在天空,用絢爛的色彩祝福着他們。
左岸深情地望着走過來的顧小滿,單臂将她摟住,向校園外走去。
飛機在下午三點整落下,距離民政局關門還有兩個小時,左岸攔住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後,他看了一下時間,還來得及。
當顧小滿和左岸站在民政局的大門口時,時間是三點五十分,她和他對望了一眼,攜手向台階上走去。
命運就是這樣的,當你就要走向幸福的時候,幸福會突然離你而去,顧小滿的幻想幾乎要變成現實的時刻,手機響了。
打來電話的是她的爸爸顧建城,聽完電話之後,身份證直接從手中脫落,顧小滿暈紅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無色,媽媽在葡萄園突然暈倒,送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