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越站在一邊,一副隔岸觀火的表情,從進門到現在,沒發過一句話。
顧小滿不希望沈晨陽再這樣針對左岸,隻能趕緊轉移話題。
“醫生怎麽說?”
“暫時死不了。”
他挑着眉毛笑着,說不出的戲谑來。
顧小滿白了他一眼,忍着沒說出什麽犀利反駁的話來。
“别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出了院,我就要離開tx醫科大了,或許明年春天,你們就得來我的墓地看我了,不用多,送束鮮花就可以。”
沈晨陽用雙手托着後腦,眼睛瞄着顧小滿,話慢條斯理地說出來,那語氣别提多頹廢,多無奈了。
這次心髒病發作,讓他的病情加劇,現在沒看到今天的日出,參與打架的那些男生,也都吓得沒再露頭,沈夕月聽從院長的建議,爲弟弟辦理了出國手續,在國外一家權威的醫療機構進行心髒監護,就好像院長說的,他這種病,說好的時候跟好人一樣,說不好了,也許一夜之間,人就沒了。
沈夕月不敢再賭,她會不惜一切代價挽留着她唯一的親人。
據說這次出國的花費不小,對于已經積累不少财富的沈夕月,也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曾經在顧小滿的眼裏,沈晨陽是一個讓人讨厭,自鳴得意的富二代,現在他看起來是那麽的孤單,散漫的眼神中隐含着多少對生命的眷顧。
顧小滿很想幫他,卻對此無能爲力。
“這次,你不用再怕見到我了——”
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将小滿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什麽時候怕你了?”
“不是一直都是?”他很得意。
“随便你怎麽想,什麽時候走?”顧小滿問。
“下周——”
“我們一起送你。”
知道沈晨陽要離開了,心裏難免有些失落,何況這種分别,代表的可能是永遠不見,顧小滿的眼睛微紅,移開了目光。
“别弄得好像赴刑場斷頭台一樣,也許我沒那麽短命,過不了多久,我們還會相見的。”
“會的。”
顧小滿悶聲說出了這樣的兩個字,低下了頭,鼻子裏酸酸的,說不出的難過,那一瞬間,她怎麽都止不住淚水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得先回去了,你保重。”
左岸握住了小滿的手,拉着她就向病房的門外走,走出房門的一刻,小滿的淚水無聲滑落。
一直将小滿拉出醫院的大門,左岸都保持着沉默。
站在醫院大門外的草坪上,小滿深吸了一口氣,擦了兩下眼睛,回頭凝望醫院門口的那個巨大的紅色十字,心情無比沉重。
現在她是一名醫學院的學生,将來她會成爲一名醫生,如果可能,她要盡她所有的努力,挽救每一個生命。
仰望天上的白雲,小滿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呐喊着。
沈晨陽,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期待有一天,能和他的再次相見。
左岸站在小滿的身邊,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顧小滿收回了目光。
“真希望他能好起來。”
“也許會有奇迹。”
“可奇迹是不容易出現的,不然怎麽叫奇迹——”
小滿将頭靠在了左岸的肩頭,再次看向了藍天,那幾朵白雲已經變了形狀,極力地撕扯着,卻沒法分開。
來看望沈晨陽的同學,都陸續離開了,展越最後一個出來的,他看起來也很沮喪。
“真沒想到會這樣——鬧矛盾的時候,我還想揍他來着,現在——卻不想讓他走了。”展越站在了左岸的身邊,雙手插兜,用力地吸着鼻子,似乎緩解心中的悲傷。
“他會回來的。”
左岸的這句話,對未來寄與了某種希望,也代表了某種可能,顧小滿渴望它能成爲現實。
沈晨陽雖然平時頑劣,到處泡妞兒,成績卻一直很好,爲人也大方,在大學裏也有一定的知名度,臨走的那天,送他的人很多,學校的門口都是人腦袋,不亞于新生入校的那一天,大家都在喊他的名字,讓他早點回來。
“會的,會的,等我!”沈晨陽抱着囧妞寵物豬,回頭用力地揮着手臂,絲毫看不出一點生病的迹象來,他一直在笑着,陽光将他的頭發照射得格外閃亮。
顧小滿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看着沈晨陽上了車,他舉着寵物豬的前蹄,向顧小滿搖動着。
“囧妞,和媽媽說再見1
媽媽?
說不出當時有多尴尬,顧小滿原本難過的心,被他弄得氣急敗壞,這麽多人看着呢,她什麽時候成了寵物豬囧妞的媽媽了。
囧妞好像很配合,沖着小滿哼哼了兩聲,似乎有些難舍難分。
沈晨陽随後笑了,笑得很大聲,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
沈夕月的黑色奔馳開了過來,她推開車門下了車,和司機聊了一會兒,目光看向了顧小滿,仍舊是那副冷傲清高的表情,讓人不易親近。
和司機聊完之後,她邁開步子朝着小滿走了過來。
莫名的,有一點畏懼,小滿後退了一步。
沈夕月走到了小滿的身前,停了下來。
“我弟弟說,一切都是他引起的,他無理取鬧,故意刁難你,其實他沒真的喜歡過你。”
“是嗎——”
“是的,所以,我爲我之前在醫院裏說過的話,向你道歉。”
沈夕月竟然向她道歉,顧小滿有些意外。
“沒關系,我也沒往心裏去。”
“希望你能祝福我弟弟,而不是因爲他的胡鬧,而記恨他。”
“當然不會。”小滿用力地搖了一下頭,她可沒那麽小心眼兒,既然沈晨陽這樣和她姐姐說了,小滿也覺得壓力小了很多,心裏一下子放輕松了。
沈夕月道歉之後,回到車上,發動了車子。
沈晨陽将囧妞摟緊。
“囧妞,走喽,跟爸爸一起去美國喽。”
無法理解沈晨陽的心态,臨走還這麽讓人鬧心,好在他和沈夕月解釋清楚了,單憑這點,讓小滿的心裏釋然一些。
在沈晨陽戲虐的話語中,轎車緩緩開離了校門,從那之後,大學幾年時間裏,再沒有過沈晨陽的消息,沒人知道他是生,還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