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點了一下頭，覺得這種介紹有些别扭，左岸的媽媽應該早就認識顧小滿的，在高中三年二班的時候，隻有顧小滿不認識的人，哪裏有不認識她的，何況爸爸和左院長還是一個相關單位的。
“叫我周教授好了。”左岸媽媽的聲音很刻闆，聽起來對顧小滿沒什麽興趣，卻也不排斥。
“周教授——”
小滿幹笑了一下，臉上的肌肉都要麻木了。
周教授将目光從小滿的身上移開，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怎麽？左岸，你好像不太高興媽媽來。”
“沒有！”
左岸的回答很僵硬，從周教授下車到現在，他沒動過半步。
周教授似乎也沒打算走上來，給兒子一個擁抱，母子兩個隻是這麽面對着面，互相對視着。
顧小滿輕輕地碰了左岸的手肘一下。
“我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之前，小滿就聽左岸說過，左院長和周教授對左岸提出了明确的要求，高中，大學絕對不能談戀愛，必須将全部精力放在學習上。
可現在呢，左岸有了女朋友，相信周教授得知這個消息後，一定吃不消吧？一直聽話的好孩子，突然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決定，讓左院長和周教授，有些措手不及。
顧小滿的腳慢慢向後移動，想伺機溜之大吉，讓左岸一個人擺平他老媽，好過左岸在她的面前難堪。
“别走！”
小滿才退出一步，手就被左岸突然抓住了，他将小滿強行拉到了身前，向周教授介紹說。
“媽，她是我女朋友。”
這樣的一句話，氣氛明顯不同了，周教授拎着皮包的手逐漸收攏，握緊，她的威嚴沒有震懾左岸，臉上顯出了一絲絲失望。
“我知道。”
“您來學校，就是爲了這件事嗎？”左岸又問。
“不完全是，我來你們大學開個研讨會，大概能待上一周，順便談談你們的問題，左岸，我能和顧小滿單獨聊一下嗎？”
周教授捏着皮包的手又漸漸放松了，指節恢複了血色，她深吸了口氣，露出了一個和藹的微笑，這種極力平複情緒的表現，小滿看得一清二楚。
有一種隐藏的矛盾，雖然誰都沒提及，卻由來已久，一直壓抑着，周教授不願觸及，左岸也不願意。
“可以，我剛好有時間。”小滿欣然地點了一下頭。
左岸卻仍握着她的手，沒有放開。
顧小滿皺起眉頭，抽了兩下，左岸才慢慢松開了手。
“媽，我和你談，讓她回去。”
“不，左岸，我要和她談。”
沒見過這麽堅持的母親，周教授臉上的嚴肅，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這種神情，是永遠不會在小滿的媽媽臉上找到的。
“左岸，你先回去等我，回去吧——”小滿的聲音帶着懇求，希望左岸不要和周教授這樣對峙下去了，雖然他們之間沒有發生争吵，神情都很平和，卻不如争吵來的痛快。
周教授看了一下手表。
“我和她隻談半個小時，你信不過媽媽嗎？”
“不是。”左岸搖頭。
“好了，幫媽媽把皮包送到招待所裏，我半個小時就回來找你。”
周教授的态度變得和藹了起來，将皮包交給了左岸，左岸接了過去，擡眸看了顧小滿一眼，小滿故作輕松地露出了一口整齊的白牙，笑得倒還算自然。
左岸提着皮包轉身離開了。
周教授又看了一下手表。
“時間不算多，你想吃點什麽？”
“不，我不餓。”
“那就随便喝點什麽？冰激淩？怎麽樣？”
周教授似乎很遷就顧小滿，小滿點了點頭，兩個人一起向大門外走去。
tx醫科大學對面街道的拐角處，有一家冷飲店，因爲天氣的原因，人并不是很多，剛好适合靜下心來談話。
周教授出手很大方，給小滿點了冷飲店最好的冰激淩。
“吃吧，女孩子都喜歡這東西，我牙齒不行，胃口也承受不了。”周教授讓小滿别客氣。
“謝謝周教授。”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小滿覺得周教授并沒有想象的那麽不可親近，她在試圖用一種很慈愛的方式和小滿溝通。
顧小滿吃了一口冰激淩，心裏暗想，是先開口解釋最近發生的事情，還是等周教授詢問，主動會不會比被動好一些？
目前看來，主動并沒有任何好處，周教授的經驗豐富，如何對付不了她一個小小的黃毛丫頭？
“我們家左岸，一直很優秀，很吸引女孩子的目光，是不是？”
就知道周教授來者不善，第一句話就讓小滿覺得懊惱，她就好像一隻嗡嗡叫喚的蜜蜂，和其他的小蜜蜂一起，無休止地圍繞着左岸飛旋，侵擾着左岸的生活，她該回答是？還是不是呢？
回應的最佳方式，是含蓄的笑，可小滿的笑有點牽強。
“我和左岸的爸爸一直以左岸爲豪，對他充滿了信心，寄予厚望，他也很聽話，很争氣，從小到大，沒讓我們操心過，隻是沒想到，大學的第二個學期，他就談戀愛了——”
周教授喝了一口水，稍稍停頓了一下，似乎要壓制什麽情緒，随後解釋。
“顧小滿，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隻是很意外，很難接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他讓我們失望了——”
“隻是因爲他有了女朋友，還是我這個女朋友讓周教授和左院長失望了。”
“我得承認，兩種成分都有。”
周教授看着小滿，語速很緩慢。
“我沒那麽差吧——”
顧小滿低聲自語了一句，她在爸爸和媽媽的心裏，可是高高在上的白雪公主，不知道多受寵呢，怎麽到了周教授眼裏，就這麽配不上左岸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小滿，是我們的心裏的預期備，和你不太一樣，你也很好——”
這一句解釋簡直就是廢話，顧小滿猜測周教授這樣妥協的說辭，一定是擔心顧小滿到左岸那裏告狀，影響他們母子關系，可小滿卻不是那樣的人。
“我不期待周教授能接受我，但也不會因爲您的話，就放棄左岸，除非他自己先退出。”
“你很固執。”
“這不是固執，是我的選擇。”
顧小滿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這種笑，讓周教授的表情越發的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