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這件事放在誰的身上，都不會釋然，随着年齡的增長，認知的成熟，負罪感會越來越強烈，她希望能幫左岸分擔，卻不知該從何分擔而起。
也許她能做的隻是原諒孫安甯的所犯下的錯誤。
夜色深沉，靜寂幽暗，左岸靠在椅子裏，垂着眼眸，好像睡了，又好像清醒地思索着什麽，小滿仿佛能感覺得到，他在極力呼喊着孫安心的名字，随後奮不顧身躍下池塘，在水中掙紮，逐漸沒入水中的情形。
房門開了，小滿看了過去，左岸也擡起了頭，大夫走了進來，替小滿量了體溫。
“燒退了，明天在觀察一個上午，應該可以回去了。”
“謝謝徐醫生。”
左岸站了起來，眼裏布滿了血絲，大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在走廊的右手邊有個休息室，有床，有被子，若是累了，可以去睡一覺。
“我在這裏坐着就好。”
“如果冷了，可以穿上我的白大褂。”大夫交代了左岸幾句，離開了，左岸重新坐了下來，發現小滿還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他，便催促小滿趕緊睡覺，若休息不好，明天怕又要在這裏待一天了。
小滿聽話地點點頭，閉上眼睛後，整個腦子裏雖然還是亂的，卻因發熱不舒服，混沌了一會兒之後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展越來了，一貫這位老兄的作風，人到哪裏，哪裏就熱鬧。
“周麗娜說你病了，我還以爲開玩笑呢？真沒想到，顧小滿，你這樣的女漢子也能生病？也躺在病床上起不來了？”
“展越？”
顧小滿最讨厭别人說她是女漢子，這個名詞在她的感覺裏，代表着強壯，粗大，野蠻，樣貌粗犷的女子，雖然事實并非如此，可聽得久了，難免有些排斥。
“生病容易小心眼兒，好，我不說了。”
展越從袋子裏拿出了一個蘋果，坐在床邊旁如無人地削了皮，切割成小塊，送到了小滿的嘴邊，小滿将臉扭到了一邊，她現在哪裏有胃口吃水果。
“聽話，吃吧……這可是我親自給你削的。”
“我不想吃。”
“幹嘛生氣？我一聽說你生病了，着急得連早飯都沒吃，就跑去超市買了水果，你還不領情？”
展越舉着蘋果，态度不再那麽散漫，一臉堅持，小滿這才看向了他，勉爲其難地張開了嘴，還不等展越将蘋果送到小滿口中，左岸站了起來，将展越推開了。
“她說了不想吃，你沒聽見嗎？”
“喂，左岸……她是你女朋友沒錯，可也是我的朋友，我也有責任照顧她的。”
“這裏不需要你，你回去吧。”
“什麽意思？别惹我發貨啊，她還沒嫁給你呢？”
展越變了臉色，左岸也皺起了眉頭，才緩和了兩天的關系，到了顧小滿的面前，又變得水火不容。
似乎這樣的狀況還不夠熱鬧，沈晨陽不知何時出現了，慵懶地倚在門框上，朝顧小滿笑着，左岸和展越停止争吵，一起擡眸看向了他。
“你來幹嘛？”展越不悅地問了一句。
“你來幹嘛的，我就來幹嘛。”
說完，沈晨陽朝身後打了一個響指，陸續的，幾個女生排成了一條隊走了進來，爲首的就是那個在衛生間潑了小滿一身冷水，還被小滿狠狠揍了一頓的女生，臉上還帶着一抹淤青，她身後跟着的七個是一起欺負小滿的同夥。
她們垂頭喪氣地走到了小滿的床前，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還不道歉？”沈晨陽催促着，俨然一個混世魔鬼，僅僅那表情就夠人花點心思琢磨的。
八個女生極不情願地向小滿道歉。
“對不起啊。”
“下次不敢了。”
道歉之後，她們立刻轉過身，好像解放了一樣，一股腦沖出了病房，沈晨陽也沒再多說一句，轉身邁着散漫的步子離開了。
這家夥興師動衆地來了，又這麽默默地離開了，實在讓人難以理解，沈晨陽的腦袋裏裝着什麽讓人搞不懂的邏輯。
“這個神經病，他不出現比什麽都好。”
展越撇了一下嘴巴，在高中的時候，他就瞧不起這種大腦缺鈣的富二代，到了大學，這種痛恨的情緒似乎更強烈了。
“你别這麽說人家。”小滿責備展越，剛才沈晨陽出于一片好心，叫那些女生來道歉，就算小滿不領情，也不會任由展越這麽在背後诋毀人。
“怎麽？你還真對這個富二代有意思啊？”
“你說什麽呢？”
顧小滿拿起切成一小塊兒的蘋果，甩手就扔了過去，展越警覺低頭一躲，蘋果從他頭上飛過，剛好打在了走進了的許大夫身上。
小滿驚呼了出來，捂住了嘴巴。
左岸皺着眉頭走了上去，向許大夫道歉，許大夫搖搖頭，說沒事兒，然後走過來替小滿檢查。
“力氣也不小，精神頭也很足，應該沒什麽問題，可以回去了。”
“對不起啊，許大夫，我剛才那下不是打你的。”
小滿紅了臉，一邊道歉，一邊不安瞥向了左岸，左岸站在床邊，嘴角微挑，怎麽看着好像在笑？顧小滿用力眨了一下眼睛，他确實在笑，當發現小滿看向他的時候，笑容漸漸收斂了。
展越站在醫生的身後，低着頭，不敢胡言亂語了。
許大夫好像沒生氣，和藹地笑着。
“呵呵，這可比吃你的拳頭輕松多了，我早就聽他們說了，你的拳腳挺厲害，幾個男生都不是你的對手。”
“哪裏有？”小滿的臉更紅了，心裏暗氣，這是誰造謠的，她來tx醫科大學，還沒真打過幾架呢？
“好多了，回去注意多喝水，多休息，再吃幾次藥，左岸，你來，跟我拿藥。”
許大夫招呼左岸跟他出去拿藥，展越這才松了口氣，責怪小滿。
“你就不能老實點兒嗎？”
“是你招惹我的。”
“好了，服了你了，起來吧，我送你回去。”
“不，我等左岸。”
顧小滿讓展越先走，她要等左岸一起回去，展越瞪圓了眼睛。
“沒左岸的時候，一直是我照顧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