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魯明顯一晚沒睡,早上眼圈都是黑的,見到精神抖擻的陳凡,苦笑一聲,心想今天臉是丢定了。
青雲齋上午才開業,等詩會開始估摸着要等到晚上。在此期間,張魯帶着陳凡奔走于坊市間各大古玩店鋪,想挑選一件别緻的古玩作爲賀禮。
挑來挑去也沒有合适的,雅緻的太貴,便宜的又太俗。盧植雖然罷官去職,但是名氣大,人脈廣,連劉備公孫瓒都是他的弟子。不過在現實主義者張魯眼裏,他早就過氣了,而且和十常侍向來不對付,去賀壽可以,犯不着下大本錢上杆子巴結。
好不容易挑了個青銅酒器,讓店家用檀木盒子裝好,在路邊買了兩塊胡餅,然後和陳凡一邊吃一邊向青雲齋走去。
此時晌午已過,青雲齋裏卻頗爲冷清。原來諾大的青雲齋今天被蔡邕包場,不對外開放。而宴請的客人非富即貴,大多事務繁忙,沒有誰會提前大半天過來傻等。
陳凡和張魯喝着店家提供的免費茶水,天南海北的侃着大山。張魯是道家弟子,從小是看着《山海經》,《南華經》長大的,而且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秘聞怪談,聽起來引人入勝。陳凡覺得要是張魯不當神棍轉行去寫小說,起個“蜀派三叔”的筆名,寫本《我當天師那些年》,參加創世中文網的靈異征文,搞不好能得大獎。
轉眼間已經到了下午,前來賀壽的賓客們接踵而至,青雲齋頓時熱鬧了起來。
陳凡和張魯來的早,挑了個好位置,坐在那裏不動如山。反正誰也不認識他們,就連仆役都懶得來招呼他倆,倒是落了個自在。
盧植在蔡邕等弟子的簇擁下終于出場了,賓客們紛紛站起,拱手稱賀。
盧植五十多歲的年紀,精神抖擻,到底是曾經身居高位的大人物,舉手投足間風度翩翩,令人倍感親切。
衆人賀壽過後,紛紛落座。仆役們魚貫而入,端着各色菜肴依次擺放到桌子上。
陳凡每樣菜肴都嘗了一點,然後就放下了筷子,實在不合口味。
漢代菜肴都是以蒸煮爲主,想吃炒菜還得等到宋朝。原先以爲羊肉串這樣的燒烤是上不了台面的,沒想到此時卻是一道大菜。“貊烤”,據說是胡人的特色菜,很受上流社會的歡迎。
“小女子賦詩一首,爲盧公賀,恭祝盧公壽比南山不老松。”一首白衣白裙的蔡琰終于登場了。賓客們也都停下手裏的酒杯,注目而視。
蔡琰十六七歲年紀,姿容秀麗,雖然不施粉黛,但是身上那一股出塵的氣質,絕對令人見之難忘。
蔡琰語音輕柔,韻律十足的将一首祝壽詩念完,滿堂賓客齊聲喝彩。盧植也捋須微笑,對于這個晚輩,他可是當成親孫女來對待的。
“好詩好詩,蔡小姐果然是大漢第一才女,下個月我大哥過壽,不如蔡小姐也作首詩捧捧場如何?”一個輕浮之極的聲音肆無忌憚的響了起來,衆人循聲看去,無不大皺眉頭。
此人正是大将軍何進的弟弟何苗。何進的異母妹妹很受陛下的寵愛,因此何氏一族水漲船高,何進兵權在握,在西園開營講武,權傾天下。而何苗也狗仗人勢,在洛陽一地爲非作歹,堪稱一霸。
蔡琰黛眉微皺,心裏不想搭理這個無賴,但是又害怕得罪對方,給父親添麻煩,隻好敷衍說:“小女子才疏學淺,難登大雅之堂,還請大人見諒。”
何苗哈哈一笑:“無妨無妨,做不做詩有什麽打緊,隻要蔡小姐肯賞臉,哪怕隻是唱個小曲兒,我也照樣高興,哈哈哈……”
這話就和罵人差不多了。蔡邕不由大怒,叫我女兒去唱小曲,這不是把她當歌妓嗎?于是冷着臉說:“何大人請自重,小女雖非大家閨秀,但平日裏謹守女德,不宜抛頭露面。既然何大人想要熱鬧,散席之後蔡某定會去青樓妓管聘請頭牌花魁,定會讓大人滿意。”
蔡邕這話也頗爲陰損,暗諷對方低俗卑劣,隻配請幾個歌妓賀壽。滿庭都是名士,哪裏會聽不出來,于是都大聲哄笑起來。
何苗面紅耳赤,陰陽怪氣的說:“多謝大人美意,歌妓就歌妓吧,總比寡婦好。”
賓客們無不勃然大怒,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蔡琰還未過門就死了夫婿,整個洛陽無人不知。而何苗居然如此出言羞辱,簡直有辱斯文,是可忍孰不可忍。
蔡琰臉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一雙秀目中滿是淚水,但偏又不沒辦法抗辯,甚是可憐。
“兄弟,該你登場了!”張魯推了推陳凡,小聲提醒。
陳凡看熱鬧看的正在興頭上,聽張魯這麽一說,也覺得現在是個大好時機。若是任由事态發展下去,肯定會演變成衆人集體讨伐何苗,但何苗這人偏又是塊滾刀肉,吵來吵去不知道還會說出多少難聽的話來,這樣下去,最吃虧的還是蔡琰。
陳凡将杯裏的茶水一飲而盡,清了清嗓子,起身走到盧植面前,躬身施禮:“晚生豐縣陳凡,特來爲盧公祝壽,祝盧公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盧植本來也在生悶氣,見有人過來解圍,也不管認識不認識,連忙笑道:“有心了,盧某謝過。”
陳凡還了一禮,接着說:“聽家兄說過,今日洛陽才俊齊聚一堂,以文會友,堪稱風雅韻事。沒想到剛一進門,就聽見一隻惡犬狂吠,實在是大煞風景。喂,那個誰,你怎麽做生意的?我們在這辦詩會,你怎麽連狗都放進來了?來來來,我教你,下回在店門口貼張告示,就寫上:‘無賴與狗不得入内’,記住了嗎?”
何苗大怒,仔細打量着陳凡,覺得面生的很,回憶了一下,印象中有名的貴族子弟也沒他這一号,隻道是一個想打抱不平的愣頭青,因此放下心來,冷笑着說:“既然你知道這是詩會,你又會做什麽詩?不如這樣,你現在就作詩一首,要是做的不好,我就治你一個大言不慚,妖言惑衆之罪!”
陳凡潇灑的聳聳肩:“如你所願。”
“慢着,詩題由我來指定,以免你耍詐,拿來别人先前做好的詩來蒙人。”何苗被自己的機智打動了,自以爲是的說。
衆人都是憤憤不平,作詩絕非易事,而且還是現場命題,況且以何苗無恥的性格,就算真做出來了,他硬說你這是打油詩你又能如何?太不公平了!
何苗得意洋洋的一指蔡琰:“有了!就以寡婦爲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