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四周植被密集,難民們紛紛來到樹下避雨。可是僧多粥少,能擋雨的地方實在太少,大多被身強力壯的男子占據,老弱病殘隻能在雨地裏嚎哭。
陳凡和馮蘅坐在一顆楊樹下,情況稍微好一些。但是大雨下起來沒完沒了,沒有多久渾身也濕透了。
馮蘅緊緊的貼着陳凡,凍的渾身發抖。陳凡拿出一袋闆藍根,倒進水壺裏,然後讓馮蘅喝了下去,至于涼水泡的闆藍根能起多大作用,也隻有天知道了。
正在這時,披着蓑衣頭戴鬥笠的管亥急匆匆從人群邊走過,看見陳凡不由的大喜:“兄弟你在這兒啊!讓我好找。”
陳凡不解的問:“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管亥搓了搓手,面露難色:“兄弟,你會醫術嗎?”
“不會,抱歉。”
管亥一臉失望:“這樣啊,爲兄告辭了。”說完轉身就要離開,可是看到瑟瑟發抖的馮蘅,就把鬥笠和蓑衣留了下來。
“管兄且慢,你找醫生做什麽?有誰生病了嗎?”陳凡本來不想管閑事的,但是和管亥幾次接觸下來覺得這個人還算講義氣,值得一交,不說别的,就憑送給馮蘅的雨具,隻要自己有能力,陳凡決定能幫就幫。
“趙将軍的公子得了惡疾,腹痛難忍。這可把趙将軍急壞了,命令我等親衛連夜尋找醫師,要是找不到人治好他兒子,就要這些百姓陪葬。這大雨天上哪找醫師去,我尋思半天,覺得兄弟你像是個有本事的,因此過來碰碰運氣。既然兄弟不會醫術,那爲兄就不打擾了。況且這事能避就避,趙将軍那人兇殘暴躁,萬一有個閃失,反而連累了性命。”
陳凡聽完後,冷笑不語。趙弘不過黃巾一員賊将,他兒子趙虎想來也不是什麽好鳥,死了更好。但是百姓何辜,憑什麽要給你殉葬?真當老百姓爲豬狗不成?
“你去告訴趙弘,他兒子的病我能治好。但是我也有條件……”
管亥精神大振,激動的說:“此話當真?你真的會醫術?有什麽要求盡管說,爲兄替你轉達。”
“我的條件就是,黃巾軍放過這萬餘百姓!”
管亥一愣,心想這算什麽條件?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啊!還不如要些錢财或者糧食呢!
陳凡面色冷峻:“反正在你們眼裏,一萬個百姓也比不上趙虎一人。這筆買賣我覺得很公平。”
管亥見他說的鄭重,也就不再多言,轉身向山神廟奔去。
陳凡望着蜷縮在雨地裏老百姓,心裏沉重的像是被壓了塊石頭。“民爲水,君爲舟。你們這麽倒行逆施,就不怕翻船嗎?”
很快,回複就傳來了。趙弘同意了陳凡的條件,但是也直言不諱的提出,如果他的兒子沒有被治愈,陳凡以及這些百姓會死的極其悲慘。
将馮蘅委托給難民中的幾個婦人照顧,陳凡提起背包,大踏步的向着山神廟走去。
還沒進入廟門,裏面就傳來撕心裂肺的呻吟聲。廟裏亂成一團,一個粗矮的年輕人躺在神案上,不停的扭動着身體。
“小将軍被邪靈上身,必須大開水陸道場方能化解。你們放開我,待貧道回山取齊法器再來救治小将軍……”
陳凡看見一個身穿道袍的年輕道士被幾個大漢牢牢抓住,雖然身體不能動彈,但嘴上一刻沒有閑着,叽裏呱啦的嚷嚷個沒完。
“我呸!你們五鬥米教的那些把戲老子還不清楚?辦法事能救命?老子的符水還包治百病呢!”身材粗壯,彪悍異常的趙弘暴跳如雷,讓手下去找醫師,結果半天就抓來這麽個神棍,黃巾軍就是靠裝神弄鬼發家的,這裏面的道道可謂門清。
小道士連忙辯解:“那是不同的,我是天師道第三代傳人,家學淵源。我爺爺就是張道陵!怎麽樣?這回該相信我了吧。”
趙弘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怒罵:“你爺爺是老子都沒用!今天治不好我兒子,統統都要死!”
“我爺爺怎麽會是老子?啊,你居然占我便宜!”被綁架的小道士就是張魯,天師道嫡系傳人。張道陵在蜀中的威望千年不減,直到解放後依然廣爲人知。張魯作爲張道陵的親孫子,向來被人尊重,沒想到這次回到故鄉沛囯豐縣,竟然被人綁了肉票。更讓人絕望的是,這群黃巾賊打着宗教的幌子,居然對神明一點敬畏之心也沒有,讓張魯心裏哇涼哇涼的。
陳凡懶得聽他們扯皮,徑直走到神案前,檢查一遍之後,心裏終于有底了:急性闌尾炎。
過去在南海島礁之上駐紮時,與外界隔絕,因此上級特地安排了一名醫務員常駐島上。一來二去就混熟了,有一次戰友也是急性闌尾炎,來不及送去岸上的醫院,就在醫務室動的手術,陳凡在一旁打下手,至今記憶猶新。
實在受不了殺豬似的慘叫,陳凡往病人嘴裏塞了兩片止疼片,不多時藥效發揮,慘叫聲變成了低聲的呻吟。
不知何時起,廟裏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陳凡。本來比死都慘的病人,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治好了?簡直就是扁鵲在世啊!
陳凡轉頭看着趙弘,面無表情的說:“我隻是減輕了你兒子的痛苦,想要治愈的話,還早。”
趙弘滿心歡喜,連忙說:“先生盡管放心,隻要治好犬子,黃金絲帛糧食,随你挑。”
陳凡搖搖頭:“還是原來的條件,還山下那些百姓自由。”
趙弘臉色冷了下來,黃巾軍不事生産,也沒有固定的根據地,四處攻略的憑仗就是劫掠來的百姓。百萬黃巾說的牛逼,其實老百姓就占了七八成。把這群百姓放了,就憑自己手下這三千士卒,連山賊都打不過,更不用說官軍了。
陳凡直勾勾的和趙弘對視着,就在這時,趙虎又開始慘叫了,經過短暫的休息,終于積攢了些力氣,此時叫聲更加凄厲,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小将軍,别想不開啊!”親衛突然大叫起來,原來趙虎忍耐不住,搶了一把劍就要抹自己的脖子。
“好,我答應!”趙弘一咬牙,終于同意了陳凡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