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棉款款上前,行禮之後,也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早有奴婢給她倒上茶,她臉色很是平靜,就像是一個下午,真的隻是去伺候殿下午睡一般。
倒是叫慕容婉婷和萬婧媛都無話可說了。
“這是要下雪了吧?都說六月天,孩兒面,說變就變。這會子隆冬臘月的,怎麽也這麽善變?早起還是大晴天呢。”慕容婉婷往外看去,笑道。
“可不是,你們都帶了鬥篷的吧,這會子天還沒黑呢,等到宴會結束,這雪不定多大呢。”賢妃往外看去,有些昏暗的天色越發昏暗,零星的雪花已經飄下來了。
“娘娘不必憂心,好在宮裏回府也不遠。”慕容婉婷笑道。
“那就好,那咱們也早些去吧,免得一會雪大了多走路子麻煩了呢。”賢妃笑道。
衆人應了是,便起身往金相殿去。
自然有人比他們早,各位皇子就早得很,因爲他們一下午都在這。隻有燕子歸和燕子期磨蹭不肯早來。燕淩城心裏有數,并不怪罪,這會子見了賢妃一行人,笑呵呵道:“賢妃來了,這天氣要下雪了,你穿的可不多。”
賢妃笑盈盈的請了安道:“臣妾素來不怕冷,再說了這裏暖和呢,一會開宴之後将陛下的好酒喝上幾杯,就越發暖和了。”、
“哈哈哈,好好好,今兒本來是要上玉泉酒的,既然賢妃要喝,就把那三十年的梅花香搬出來幾壇子,無比叫賢妃盡興!”燕淩城愉悅的緊。
曹六忙笑着應和了,指揮着曹富貴親自去辦。難得陛下高興啊……
賢妃便也就不接話了,隻笑着尋了自己的位子坐下。
蘇棉冷眼瞧着,心裏也是搖頭。
這位陛下說來有趣,你要說他專情,偏這宮裏沒有他特别喜歡女子。文貴妃其人,多是自己有本事才站得穩。
你要說他無情,偏偏他嫔妃十分多,且都要臨幸的,兒子女兒活下來的少,但是生的不少。懷孕的更不少,隻是沒生下來罷了。
簡單說,燕淩城有個毛病:寡人之疾。
最先來的,是淑妃和文貴妃并吳昭儀和德妃。
各自帶着自家的媳婦們,皇孫們,笑盈盈的到了。
再然後是皇後和太後,太後還是萬年如一的闆着臉,這老太太真是不讨人喜歡呢。蘇棉一邊行禮一邊琢磨。
雖然是大宴會,但是比起早上祭祖,還是簡單得多,衆人也不是都穿禮服了,最起碼皇後就換了一身珍珠紅的家常衣裳,雖然也是按金線繡着鳳凰,至少比起早上的鳳袍來,區别大的不是一點點。看着舒服多了。
人基本都到期了,宗室裏也不少人參加,有的人出來的晚了,便被這已經大起來的雪迎頭蓋臉的欺負了。
金相殿裏暖風陣陣,異香飄飄。衣香鬓影,珠光寶氣。
便是一向愛闆着臉的太後,也有了松動的時候。
蘇棉不禁想笑,有什麽值得高興呢?是因南方戰亂平息了?還是北方今年糧食收成好呢?
以往,蘇棉看這位康佑帝陛下,還覺得他除了性子懦弱意外,也還算明君。
如今……
一個人,明知道自己身體上有個瘤子,割掉了就能好,好了就是身體健康。可是他甯願維護着瘤子外面那層皮膚,這樣就看不到瘤子了。反正一時半刻也不疼、
當然,燕王就是那個瘤子。
一個人掩耳盜鈴也就罷了,一個國家開始掩耳盜鈴,就算是大胤朝強盛,隻怕也要生亂。
見年的臘八宴會卻比往年更熱鬧,這不是明晃晃的********麽?一個皇帝,帶着宗室,大臣,一起掩耳盜鈴,也算是‘千古一帝’了。
蘇棉歎口氣,國家大事,她不過想想罷了。關注點,又一次放在了皇後身上。
她委實是對這個皇後很好奇。怎麽樣一個人,才能在這樣的場合中無聲無息的存在呢?
若是一味懦弱,失去兒女,死亡也就不遠了吧?可是她活着,雖然病弱,但是頑強的活着。
那麽……是不是仇恨?
堂堂皇後,一個嫡出子嗣都沒保住,蘇棉不信這都是意外。
“正妃,妾方才酒喝得急了,想出去一會。”蘇棉傾身,對慕容婉婷道。
慕容婉婷倒是沒想法,這很正常,何況這宮裏,蘇棉不過第三次進來罷了,點點頭就随他去了。
蘇棉帶着方嬷嬷和青黛出了門。
“我看皇後娘娘要提早退席,我們去守着。”蘇棉小聲道。
這時候不管是方嬷嬷還是青黛,都不會去問一句爲什麽。
方嬷嬷忙道:“皇後娘娘出來,定會走左側,那邊剛好是回廊,主子就去那裏守着。咱們打着傘,主子有地焰石,也不冷,多等會也使得。”
左側回廊,是出了金相殿回鳳藻宮最常走的路。
蘇棉點點頭,扶着青黛的手往前去。
主仆幾個站好,也不多話,這裏必經有人來往。雖然雪越來越大了,但是奴婢們進進出出該做什麽還是要做什麽的。
衆人也隻當這位九皇子側妃是喝多了酒,出來醒一醒,不算什麽事。該行禮的,福身後邊自顧去忙自己的了。
又一會,就見一個老嬷嬷扶着皇後出來了。身後跟着兩個奴婢,一個忙給她穿衣,一個打着傘。
李皇後像是憋的久了,狠狠的咳嗽了一會這才直起身子走。
當然是要路過蘇棉這裏的。
“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安好。”蘇棉盈盈下拜。
“這是……老九家的蘇側妃?起來吧,怎麽在這?”李皇後聲音柔和,但是眼神中卻帶着淡漠。
這淡漠不是對着蘇棉,而是一種習慣。
“天氣寒冷,娘娘身子不好,妾左右無事,送娘娘回宮吧。”蘇棉不答話,笑盈盈道。
李皇後像是不曾想到她會這麽說,愣怔了一下,随即便恢複:“難得遇見你,便勞煩你了。”雖然眼中淡漠依舊,但是蘇棉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