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若是見我這個樣子回去，還不知道會怎麽處置我呢。”

寒楓.池猛然擡頭，側耳傾聽，天上雲翳甚重，藍月被掩去了大半邊，群星更不可見，因此除了隐隐的火光，沒有什麽能照亮他面前的道路。

夜風吹拂着他的臉，現在正值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即便是夜晚，也同樣暑氣逼人，但他卻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城防軍的準備很充足，魔法打擊雖然停了下來，但投石機卻依然在猛轟，而他們的軍隊卻在營寨外穩紮穩打，用這種方式降低他們的士氣，一路走來，寒楓.池發現大多數士兵已經沒有了鬥志，茫然的或站或坐，隻有當石彈臨頭的時候，才抱着僥幸的心思躲一下。

“走，立即出營。”寒楓.池下定了決定，隻帶了親衛和沿途的幾隊忠誠于他的隊伍開始從後面撤出營寨，那裏是唯一沒有城防軍攻擊的方向。至于約瑟.卡米爾，在他眼裏不過炮灰而已，自然不會帶走。

借着火把的光芒，寒楓.池拿出魔法計時器，對了一下時間……這種魔法計時器相當昂貴，一般的貴族都不舍得購買這種奢侈物。已經是淩晨一點，再不走，等天亮就更加的麻煩了。

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大營，寒楓.池歎了口氣：“走吧。我們繞到敵人的背後襲擊他們，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是他召集士兵時的借口，也是他出營的借口。那些士兵見他戰意高昂，哪裏會想到主帥早已經存了腳底下抹油的心思，心裏反倒是有了幾分企盼。

但是，士兵們很快就發現，他們繞了一大圈，不是繞到正在進攻大營的城防軍背後，而是向布列尼亞山區的方向移動。

那不是來時的路嗎？

一個始終被瞞着的中隊長上前道：“大人，我們是不是走錯方向了？”

寒楓.池沉聲道：“沒有錯，我們的目标。不在北面，而是在南面。”

“什……什麽？”

“前去搶占布列尼亞山口，我們要回卡瑟夫行省。這一戰，我們敗了！”寒楓.池平靜地道。

“啊！”

周圍不知道這個消息的官兵。都是一片驚呼。

官兵在驚呼之後，便陷入死一樣沉默。

寒楓.池喘了口氣，又說道：“城防軍這次大勝，但在他們還沒有全殲留守大營的部隊之前，是顧不上我們的。我們必須趕在他們追上我們之前，離開這裏……走吧！”

身後傳來巨石落地的震響、慘叫聲和隐隐的厮殺聲，城防軍似乎已經加強了攻勢，所有跟在寒楓.池身邊的人，這個時候想到的都是慶幸，幸好統領選擇了他們，很顯然，那些留在戰場上的同袍，将面臨一場全面潰敗，而且是逃無可逃的潰敗！

同樣是在黑暗中的約瑟.卡米爾。這個時候也是覺得頭痛無比。

今晚這一仗，打得有些令人郁悶，第一波魔法和投石機攻擊，令他的部隊也減員近六分之一，之後的連續攻擊更是傷損增加。而奇怪的是，寒楓.池并沒有下令反擊，随軍的兩位魔法師也毫無動靜，所有戰士都隻能憋屈地躲順營地之中。

“該行動了，少爺，再不行動。恐怕士兵也都被消磨殆盡了。”有親信部下低聲道。

“再等等，那些城防軍人數比我們少，魔法師的魔力和石彈也不是無限的，至少也得到天明。咱們再行動。”約瑟.卡米爾喃喃地道。

就在這時，那個叫做布瑟利的中年人匆匆地走進帳篷：“少爺，不好了，寒楓.池已經跑了！”

“什麽？不、這不可能！”約瑟.卡米爾本能地否認。他那顆貧瘠的腦袋實在難以想象在這種時刻，一軍主帥怎麽可能跑掉。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

布瑟利焦急地道：“我剛才已經派人潛入寒楓.池的營帳，裏面的人都離開了。有人說他去巡營，安撫人心，指揮戰鬥，但最後卻是從後營出去了。”

“或許……”約瑟.卡米爾還抱有幾分期望。

“沒有或許！”

布瑟利快要被他急死了，“那兩個随軍的魔法師已經被炸得粉身碎骨，有些建制都被打殘了，他們是真的跑了！”

“好！既然他不仁，我們也不義！”約瑟.卡米爾終于做了決定，帶軍後撤。

寒楓.池撤走的時候，好歹還找了個借口，而且聲勢很小，可約瑟.卡米爾撤走的時候，簡直是大張旗鼓，立即整個大營的人都知道統領已經閃人了……這些士兵原本都是一些盜匪、傭兵，臨時組合起來而已。此時，原本低迷的士兵頓時降至了冰點，除了一部分趁亂逃走之外，大多數就地投降。

天明的時候，約瑟.卡米爾已經逃出了數十裏，但他身邊隻剩下了二百餘人，其餘的都失散了。

“可以歇口氣了。”

現在已經遠離戰場，石彈落地時地動山搖的聲音和熊熊的焰光已經消失，約瑟.卡米爾緩了緩神，下令隊伍就地休息。

“布瑟利，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強自鎮定的約瑟.卡米爾将布瑟利找來商詢，他的鎮定全是裝出來的，現在已經六神無主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布瑟利的神色也很凝重：“少爺，現在可能是兩種情況。一種是城防軍全力出擊，城内空虛，勳爵大人成功占領曼迪加沙城；另外一種是大人見時機不對，就此蟄伏。無論是哪種情況，我們現在都不宜回曼迪加沙，還是去鄉下的莊園比較好，反正離這裏不遠……”

還有第三種情況布瑟利沒說……那就是林南.卡米爾失敗。如果是那樣的話，距離曼迪加沙城不是太遠的莊園也不是什麽安全所在。但此時城防軍擊潰來敵，恐怕布列尼亞山口以外的地區正在他們的追殺範圍之中，這個時候想通過山口逃入卡瑟夫行省，無疑是自蹈死路。

約瑟.卡米爾環視衆人，見大夥都是滿臉凄惶，顯然，對于未來都失去了信心。這些人都是家族培養的私軍，否則他們早就跑散了。

“好，休息一下，我們立即離開。”約瑟.卡米爾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布瑟利的提議。

不過，城防軍并沒有給他們留下太多的時間。

沒過幾分鍾，遠處便傳來一片喊殺聲，隐隐有人影向這邊沖殺過來……這些人并不多，但對于約瑟.卡米爾等人來說，無疑是噩夢纏身。他們原本就是逃到此處，早就破了膽的，追後的出現，完全瓦解了他們抵抗的意志。

約瑟.卡米爾原本準備給衆人打打氣，被這喊殺聲打斷，他一愕之後，毫不猶豫，快步前奔，搶到自己的馬上，翻身上馬。

“走！”

他一聲喝，然後催馬便逃。

“少爺，我留下斷後，你們快走！”

一名隊長大聲道，然後帶着自己的部下便向着追兵追來的方向迎去。

正所謂疾風識勁草闆蕩知英雄，在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人願意爲拼死斷後，這讓布瑟利感慨萬分，激動極了……不過他還是帶着餘下人馬狂奔，想要盡早離開。

那留下來的隊長回頭望了約瑟.卡米爾等人的背影一眼，再轉過頭來，看到自己身邊，就隻餘有百餘人……這些人看着他的目光，都是迷茫不解，他自己則冷哼了一聲。

小心！”

他看了看四周：“快将這邊收拾一起，旗幟什麽的。都收起來，還有被扔下的軍械，也全部收攏！”

此時那些追兵已經離得愈發的近了，他不思着如何組織防線，卻要收攏東西，戰士們都是驚訝……但他是軍官。小兵自然隻有聽命的份，不聽的也都逃走，不過片刻。在他身邊的，就隻剩餘三、五十人了。

“蠢貨，都是蠢貨。”那名隊長又冷哼了一聲。然後領着剩餘的部下：“走，随我過去！”

他當先拎着一杆長槍，便向着追兵而去，見那些追兵相距已經是不足百米，對方也開始準備攻擊，他雙手一松，長槍落地，喝道：“都放下武器！”

身後的戰士們愣了一下，也隻好都放下了武器。

“投降，投降，我們投降……”那名隊長向着追兵大喊叫，放心的熱血激昂，此刻蕩然無存。

“你們是什麽人？爲什麽在這裏？”追兵當中，一名軍官模樣的人問道。

“回禀大人，我們是卡米爾家族的私軍……”

“卡米爾家族？”

那個軍官重複了一遍，這隻是他個人的習慣。可是聽在這些卡米爾家族私軍的耳中，就變成了他未曾聽說過卡米爾家族，這讓那些人頗覺受傷，很是無力。

看到對方的反應似乎不太熱烈，這名隊長突然醒悟過來，大聲道：“大人，林南.卡米爾的兒子約瑟.卡米爾往那邊逃了！”

“啊喲，約瑟卡米爾？”

那隊長一聽，頓時明白自己走失了一條大魚，頓足道：“來人，來人，快去向長官報告，就說發現約瑟.卡米爾，等待他追擊指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