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爲祁一征有着這些讓人感到親近和信服的品行,胥忖朱和呂筱仁的心裏就很是不滿。因爲他們和祁一征相比,确定是形成了比較大的反差,特别和胥忖朱的德性相比,就更是反差明顯。
呂筱仁一直都認爲雲萬裏調走後,自己完全有登上市長這個位置的可能。他不僅始終拿自己與甯秀市的前任市長阙如和自己相比,認爲阙如是甯秀本地人,他能夠當甯秀市的市長,自己也同樣能夠當甯秀市的市長。同時,他還覺得自己手上掌握到有關葛洪濤的問題證據,隻要自己在關鍵時候把這些東西抛出來,他葛洪濤就不得不幫自己運作。但祁一征的到來,使他的希望徹底破滅。他自認爲手上掌握到的有葛洪濤問題的證據,也完全沒有派上用場。因此,呂筱仁就把自己市長夢的破滅既歸罪于葛洪濤沒有爲他努力,也歸罪于祁一征,認爲是祁一征搶了他的位置,阻斷了他的上升之路。呂筱仁也因此在心裏一直把祁一征作爲自己的對立面,處處與祁一征過意不去,不僅在私下的場合說一些不利于祁一征的話。在一次政府常務會上,他也象攻擊胥忖朱一樣,準備公開攻擊祁一征。當時呂筱仁借會上一個關于加強甯秀工業園區建設的議題發難:“要說甯秀的工業,從來就沒有象樣地發展過。現在又這樣折騰那樣折騰,一會兒要關閉園區,一會兒又要強化園區,我看更沒法發展。甯秀就是拿給這些折騰折騰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呂筱仁本來是想說“拿給這些人折騰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但想了一下,把“這些人”變成了“這些折騰”。
确實,呂筱仁抓住了甯秀幹部群衆特别是企業普遍感到疑惑的事,以此借機給祁一征發難——确實,前期胥忖朱要關停工業園區,現在祁一征又提出要強化園區功能,加強園區建設,前後僅幾個月時間,就出現了兩種完全不同的聲音和意見,确實弄得與園區有關的部門、已經進入園區的企業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而已經進入園區的企業更覺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胥忖朱關于要關閉園區的舉動,使外來在甯秀投資的企業受到很大的影響,普遍擔心自己在甯秀的投資會不會因此打水漂。
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祁一征也清楚,在他提出“強化園區功能”的思路之前,也反複考慮過胥忖朱之前已經做出的逐步關停園區的問題,但他在内心裏反複斟酌、思考後,本着對甯秀人民和甯秀的發展負責,還是大膽地提出了“強化園區功能”這一基本工作思路。祁一征在很小範圍内曾說:“不要因爲書記做了一個不正确的決策,就把這個不正确的決策始終沿續下去,進而影響甯秀的長遠發展。如果因爲糾正了一個不正确的決策而出現說我與書記之間意見不統一的問題,我個人願意來承擔這個責任。”現在呂筱仁提出這個問題,祁一征也正好利用有人提出不同意見的機會,把有關的認識進一步明确,把思想進一步統一。
祁一征在呂筱仁發言後,見沒有其他人發表意見,便接過呂筱仁的話說:“筱仁同志的話非常正确,甯秀确實再也經不起折騰了,因此,我們作爲甯秀的一屆領導,必須本着對甯秀的發展和甯秀人民的福祉負責的态度,立足實際,着眼長遠,始終用‘三個有利于’原則和“科學發展”的思想來思考問題,開展工作。甯秀發展現狀的形成,有其曆史的原因,也有現實的因素,我們必須要有一個清醒的認識。要促進甯秀的經濟和社會全面、較快發展,我們必須按照已經被實踐證明是正确的做法去做,不能囿于一時的局限認識而把已經被證實是正确、有效的東西丢在一邊,而去做一些已經被實踐證明是過時的甚至是錯誤的事情。發展園區經濟,既是現代工業發展的一條有效途徑,也是現代工業可持續發展的根本方向,得到了中央的充分肯定和大力推行。蘇州工業園區的成功實踐,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也是我國現代經濟發展的一個成功典範。甯秀經濟要發展,也必須走這條路。前期由于我們個别同志在這方面的認識有差異,現在把這種認識上的差異調整過來,也是對黨的事業、對甯秀的老百姓負責的一種表現。我希望我們市政府的同志們在認識上一定要清醒。政府作爲經濟、文化等各項事務的組織者和承辦者,我們每一個同志都要有一個清醒的頭腦,必須要加強學習,了解和掌握工作所需的基本常識和政策規定,不要一不懂政策,二不懂常識,三不明趨勢,一味蠻幹,辛辛苦苦做一些迅速落後的事,不僅誤國誤民,也誤自己。同時,我們作爲一級政府的領導同志,凡事一定要從大局出發,從有利于甯秀的發展和進步出發,不要斤斤計較于個人的利益得失。我給大家算一筆帳:作爲一個廳級幹部,黨和國家每年圍繞我們個人所付出的經費至少在三十多萬元以上,而我們個人的合法收入,就以甯秀的收入水平而言,盡管在全省相比是比較低的,但每年也在二十萬元左右,每年這二十萬元左右的收入,我們拿得合理合法。試想一下,我們這一生還要活幾十年,幾百萬元的收入是穩穩當當,并且今後工資收入還要漲。如果再加上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一些隐性收入,小帳不可細算,這筆帳我相信大家都會算。而這些收入,這是黨和國家、人民給我們的報酬。有了這麽大的報酬,我們還有什麽理由不好好工作,努力爲人民服務,爲廣大職工人民群衆謀福祉?因此,我希望我們每一個同志都一定秉公敬業,嚴格要求,從大的方面講要對得起黨、對得起人民,從小的方面講要對得起家人,對得我們自己每年這不算低的收入。我相信,凡事隻要是出于公心,哪怕我們在工作中暫時得不到一部分人的理解,但對我們自己來講,也問心無愧。至于胥忖朱同志那裏,有關強化園區建設的問題,我事前已經和他做了溝通,他也完全理解我提出的這一工作思路,希望我們政府的每一個同志都要把思想集中到如何爲甯秀的發展服務上,在其位就謀其政,不要屍位素餐。讓後人罵倒是小事,耽誤甯秀的發展,影響甯秀老百姓的根本利益,我們就是甯秀曆史上的罪人。”
祁一征的這番話,既語重心長,又推心置腹,諄諄告誡于班子中的每一個成員,同時,也間接地對呂筱仁借事發難作了一個有力的回應。祁一征盡管到甯秀的時間還不長,但也聽到過一些有關呂筱仁的事,他希望通過這種溫和的方法,給呂筱仁敲一下警鍾。
祁一征這一次用心言良苦的講話,盡管是好意地在提醒班子中的所有成員,但卻在無意間把呂筱仁這個小人得罪了,從此以後,呂筱仁就更是鐵了心要與祁一征過意不去,要和祁一征對着幹。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呂筱仁心中有鬼,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爲自己在搜集證據想以此作爲把柄要挾胥忖朱,祁一征也是在以廉潔爲借口,公然要挾自己,盡管對祁一征在會上所說的這一番話呂筱仁根本無法反駁,但在内心裏卻對祁一征更加恨之如骨,認爲祁一征不僅是他上升的攔路石,還認爲祈一征是他現在的最大威脅,比胥忖朱更可恨。
常言講“甯願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君子行事坦蕩磊落,不挾私,不陰損。而小人則心裏陰暗,睚眦必報,并且手段陰險,被小人陷害了可能還不知道。呂筱仁是一個十足的小人,無論是在哪個位置上,呂筱仁都表現出三個突出的特點:一是呼朋喚友拉幫結派,二是打擊報複壓制異己,三是勾心鬥角鬧不團結。凡是呂筱仁呆過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有明顯的小圈子存在,并且這個小圈子的幫派性特别突出。呂筱仁的能力并不強,僅就其講話,不管在任何場合,都完全是散打式的東一句西一句,沒有中心,沒有主題,更沒有重點,概括能力再強的人都很難把呂筱仁講話的内容彙集起來形成一篇象樣的講話稿。但呂筱仁卻能夠一步一步地走到現在這個位置,依靠的除了其自身具有的和坤式的拍馬溜須、阿谀奉承本事外,就是這種幫派式的小圈子。也許是呂筱仁的機遇特好,也許是幹部選拔機制存在問題,每到關鍵時候,呂筱仁所倚重的這兩個方面都能夠很好地發揮作用,助其一步一步順利地闖關成功。雲萬裏之前的市委書記擔任省上的領導後,呂筱仁更是有恃無恐,不僅與胥忖朱公然作對,現在又想與祁一征對着幹。祁一征剛到甯秀時,呂筱仁開始還想把祁一征拉攏到自己這一邊,和自己站在一條錢上,但在與祁一征接觸了一段時間後,呂筱仁意識到,祁一征完全和自己不是同一類人,不可能和自己站在一條線上同流合污。同時,通過這一段時間與祈一征的接觸,呂筱仁也知道,無論從哪方面,自己都遠遠不如祁一征,特别是經過幾次明的暗的較量後,呂筱仁心裏更是清楚,無論是從哪方面考量,自己都遠遠不是祈一征的對手,如果要公開和祈一征對抗,呂筱仁知道僅僅靠自己,肯定不是祁一征的對手。如果公開和祈一征作對,自己肯定是撈不到任何好處。因此隻好時不時地使點小動用、出點陰招,想以此來給祁一征出難題,使絆子。
呂筱仁對甯秀黨政班子的情況進行了深入分析後認爲,從甯秀現在的狀況看,隻有從胥忖朱那裏入手,想辦法把胥忖朱緊緊地控制在自己手中,才有可能使自己不僅不受制約,還可以發揮作用。自己在胥忖朱身上已經下了不少功夫,并且還爲此把自己的情人都推進了胥忖朱的懷裏。呂筱仁相信,隻要把自己現在掌握到的一些東西抛給胥忖朱,肯定會使胥忖朱就範。他不相信有了貪錢、貪色的這些把柄,他胥忖朱還敢在自己面前叫闆,和自己過意不去。呂筱仁想,如果把自己手上已經掌握到的證據展示給胥忖朱,胥忖朱都還不聽自己的,那麽就隻有孤注一擲,把這些東西交給省紀委,把胥忖朱徹底拉下馬。當然,呂筱仁不希望這種情況出現,因爲如果這樣的話,可以說魚死破,自己得不到什麽好處不說,很可能還會使自己也身敗名裂。并且從呂筱仁自己現在掌握到的一些情況來看,如果把胥忖朱拉下來了,很可能也會牽涉到葛洪濤,如此一來,自己的後台也可能因此倒下,自己就完全成了一個孤家寡人,并被世人所唾棄、咒罵。呂筱仁覺得在胥忖朱身上,最好的結果就是胥忖朱聽從自己的,從而使自己通過控制胥忖朱達到掌控甯秀局勢的目的。
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說:“凡取人之術,不若得聖人、君子而與之,與其和小人,不如得愚人。”并回答了爲什麽。司馬遷講:“君子挾才以爲善,小人挾才以爲惡。挾才以爲善者,善無不至矣;挾才以爲惡者,惡亦無不至矣。愚者雖欲爲不善,知不能周,力不得勝,譬之乳狗搏人,人得而制之。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決其暴,是虎而翼也,其爲害豈不多哉?”
司馬遷對于用人之道的論述,可以說是極爲精辟,也極富現實意義。象呂筱仁這樣的小人,盡管沒有多少才能,但用在胥忖朱這種心智不全的人那裏,就綽綽有餘。而且其所做的見不得人的事,可以說還考慮得比較周全的,無論是其貪錢,還是貪色,都有極強的防範和反偵察意識,非特别專業的人根本就拿不住其違法的證據。甯秀有胥忖朱和呂筱仁這樣的人當政,不僅是甯秀官場上的不幸和悲哀,也是甯秀百姓的不幸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