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與縣之間,既是相互競争的對手,也是相互學習借鑒的榜樣,但更多的時候是競争對手。縣委書記、縣長們各自都在暗地裏互相叫着勁,但表面上都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這可以說是一個普遍現象。
當然,隻要不是明顯影響到自己利益的時候,縣委書記、縣長們相互之間在表面上都還是相互支持,彼此尊重,關系也是協調的。雖然在暗地裏大家的心中都各自有一個自己的“小九九”。
每個縣委書記和縣長對自己的位置和上升通道都大體心中有個數,特别是縣委書記們,他們再上一個台階的希望是非常大的。應着拿破侖的那句話:“不想當無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每一個縣委書記都希望自己能夠先人一步走上更高的台階,因此,他們相互彼此之間都相互拼命地暗自較着勁,盡管誰和誰之間是強有力的競争對手,在今後的上升通道中,誰占優勢、誰占劣勢,大家也都基本上是心知肚明。但有些東西是擺在明面的,有些東西則是不會擺在明面上,而是藏在暗處的,并且這種藏在暗處的東西所起的作用往往比擺在明面上的東西更大。擺在明面上的東西,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大家心裏都清楚。如甯秀市的幾個縣區中,象葉則縣的縣委書記,自從葉則的經濟走到甯秀全市的前列後,如果沒有什麽特别情況,縣委書記基本上都是得到了提拔的。而象岱山縣的縣委書記,則得到提拔的機率就要小得多,作爲岱山縣的縣委書記來說,對上一個台階的想法就相對要少一些。作爲甯秀市各方面都排名最後的縣,事實上近幾屆的岱山縣縣委書記都沒有得到提拔,隻是在市上比較重要的部門安排做一把手或者是從岱山縣又到另外的縣去擔任縣委書記,在另外縣的縣委書記崗位上提拔起來。甯秀其他幾個情況基本相當的縣,縣委書記們相互之間的競争就明顯而激烈得多。從這幾屆的實際結果來看,各有成就,這次将相縣的縣委書記提拔了,下次可能就是仁義縣的縣委書記提拔,再下一次可能又是津河縣的縣委書記提拔。當然,有的縣委書記感覺自己得到提拔有難度,就會退而求其次,謀求在市上比較好的部門做一把手,也有的縣委書記分析自己馬上被提拔的可能性不大,但今後還有希望,就會努力謀求到象葉則縣這樣的縣去做書記。對于甯秀市委、市政府所在地的安甯區,則和縣的情況有所不同,安甯撤市建區後,多數時候是由市委常委兼任區委書記,或是區委書記提拔爲市委常委,仍擔任區委書記。也就是說,隻要是區委書記,基本上注定就會是市級領導。而藏在暗處的東西,譬如縣委書記們各自的人事關系,各自的後台靠山,就不是太清楚了。往往是後面的靠山越硬,表面上顯示出來的東西還會越軟。隻要是有一點點頭腦的人,都不會把自己的關系和後台擺在嘴上。反倒是那些沒有過硬關系的人,倒是常常把一些是是而非的東西擺在明處,害怕有誰不知道,實際上卻還不一定起作用。
本來司馬恒想打電話給郭聞名,了解一下胥忖朱在葉則時的一些情況,但想想肯定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而是要求縣委辦公室主任同葉則縣委辦公室主任聯系,從縣委辦主任那裏了解一些情況。司馬恒知道,雖然他和郭聞名之間在職務上已經有差距了,但由于大家都是縣委書記,郭聞名不會給自己說多少實質性情況的,即使說,也隻會說一些無關緊要的皮毛話。相反,辦公室主任之間因爲相互沒有直接競争,他們之間還會說真話。
确實,如司馬恒所預料到的那樣,縣委辦公室主任從葉則縣委辦公室主任那裏了解到不少情況。從釣多方面了解到的信息,司馬恒大體知道了胥忖朱在葉則縣的主要活動情況,包括參加接待和參加會議的人員範圍,在葉則縣參觀的内容,胥忖朱在葉則縣講話的大緻内容等等。因此,除了彙報内容和現場參觀的内容與葉則縣不同外,其他安排都基本上和葉則縣的安排相當,隻是在參加接待和陪同的人員範圍上,司馬恒壓縮了,沒有葉則縣的陪同人員多,他擔心參與接待陪同的人員多了,又會出現類似于胥忖朱路過時的那種情況。
和在葉則一樣,胥忖朱在第二天縣上的情況彙報會上的講話中并沒有什麽特别的内容,隻是程序性地肯定了将相縣委、縣政府和人大、政協工作的同時,表明自己剛到甯秀,對甯秀的所有情況都不熟悉,這次到縣上調研,隻是熟悉了解情況。同時,胥忖朱在講話中,希望将相縣要象将相縣的名字一樣,有将有相,把工作幹得有聲有色。能夠說出這些話,對胥忖朱來講是很不容易的。
按照原定計劃,三個縣的調研結束後就到安甯區調研,最後在安甯區結束本次調研的全部行程。但在回甯秀的路上,胥忖朱卻又突然說到安甯區的調研改天進行。
“胥市長,安甯區已經做了各方面的安排。”考慮到安甯區與其他縣情況不同,甯秀隻有安甯一個區,因此,區委書記的份量也要比其他縣委書記的份量顯得重一些,基本上區委書記都是提拔了的,并且現在的區委書記天一明也是市委常委。因此,爲了有利于今後的工作,施弘纾還是提醒似地對胥忖朱說。當然他不好說安甯區委書記也是市委常委,隻好說安甯區各方面都做了準備。
陪同調研的其他人到是覺得無所謂,領導說什麽時候去就什麽時候去,反正他們都隻是陪同。
施弘纾提醒胥忖朱後,胥忖朱并沒有什麽反映,他沒有意識到安甯區委書記與一般縣委書記的差别。在他的眼中,區委書記也好,縣委書記也好,都是自己的下級。既然是下級,就得聽他這個市長的安排。胥忖朱根本就沒有想到過在今後的工作中有很多時候需要區上與市上密切配合。
實際上,從人際關系維護的角度來講,也需要相互尊重,事前既然已經給區上說了要去調研,區上也在各方面都做了準備,就應該到區上去。哪怕是去調研的時間短一點,也說得過去。但現在卻說不去就不去了,不僅天一明會覺得自己沒有面子,就是區上的其他幹部也可能會覺得胥忖朱不重視安甯而對胥忖朱産生不好的看法。安甯區作爲甯秀市的第二大人口政區,無論是黨代表數量、還是人大代表數量在全市都居第二,加上它作爲甯秀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如果在選舉上安甯區代表團出一點雜音,就可能産生不小的麻煩。但胥忖朱似乎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不過,這倒也與他的我行我素、變化無常的特點相符。
見胥忖朱沒有任何反映,施弘纾也不好再說什麽,作爲秘書長已經盡到了責任,最終如何安排,是領導決定,自己無法替代也不可能替代。
因爲不再到安甯區調研,到了甯秀城區後,一行人就陸續分散回各自的單位去了。
一直到車在市委辦公大樓前停下,看着胥忖朱進入了辦公大樓,施弘纾才打電話告訴天一明,說胥忖朱臨時有另外的安排,到區上的調研隻有改天進行。施弘纾知道,天一明作爲在市區的書記,在市上也有他自己的信息渠道,遲早會知道胥忖朱臨時決定不到區上調研的原因。但這個話不管天一明以後從哪個渠道知道,施弘纾自己都是不能說的,否則就會在兩個領導之間産生矛盾。如果出現這種情況的話,那施弘纾的責任就大了。作爲秘書長,就是協調市長與各領導之間的關系,即使是領導之間有矛盾,也隻能是想辦法做工作化解矛盾,而不是激化矛盾。秘書長實際上是一個裏外都難做人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