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的緣故有兩個,其一,能讓内閣首輔記住自己,尤其是看起來印象應該還是頗爲不錯的,這,并不容易。
甚至,内閣首輔提起自己的時候,皇帝竟然也能夠說出自己的名字,這,更是讓闫茂覺得不可思議的。
要知道,大明朝官員無數,就是每日上朝的大臣們,也是有不少的,皇帝能記住名字的,除去六部九卿及一些勳貴外,怕是真沒幾個了。
而且,恰逢現如今戶部尚書卧病再床,若說闫茂沒有幾分往上走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是以,剛開始覺得這趟差事是個肥差的那些個貪婪,現在,在闫茂的心裏,已經不重要了,他已經在想,如何能把這個差事給做好,然後,回來以後借着這個機會前去劉健的府邸走到一下,怕是戶部尚書這個職位就有希望了。
要知道,現如今的老戶部尚書周經就算是病愈,可其年均也是大了,怕是告老還鄉也就是這幾年了。
就算是内閣的大臣們也是要有勢力的,尤其是對六部九卿的控制,他們也是很在意的。
是以,闫茂相信,隻要這次河南之行不出差錯,回來以後,在像劉健這個内閣首輔表達一下臣服的意思也就是了。
“闫卿。”
弘治的目光從劉健身上移開,落在了朝堂的中央,主要是朝臣太多,就算是弘治記得哪個臣子的名字,可卻也未必能找得到他站在哪,雖然是按品級排位的,可是,也不能一眼就看到的。
“臣在。”
闫茂從列班裏站了出來,雙手拿着象牙笏闆,彎腰站在朝堂中央,面色平靜,可此時他内心如何激動,卻是無人得知了。
隻要一想到自己或許能位列六部,這就讓闫茂心裏忍不住的激動,六部九卿,這是何等的榮耀,就算是日後告老還鄉了,可也能記錄在冊的,比起一個左侍郎來說,是天地之别的。
你一個左侍郎,日後若是告老還鄉了,怕是沒幾年,朝廷就不知道你這個人了,就更别提被記錄在冊了。
“朕記得,年前就是讓你前去河南赈災的,那時,河南災情嚴重,卿家雖說沒有大功,可卻也算是盡力了,這次,不知闫卿作何?”
弘治對待大臣,一向都是很溫和的,以卿家相稱,也屬正常,隻是,對于心理有所想法的闫茂此時來說,卻是覺得皇帝對他很是看重,連稱呼都不一樣,語氣更是溫和。
“臣定然不會辜負聖上厚望。”
闫茂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聲音洪亮,渾然不似他這個年紀的聲音,更不似平日裏那副悠然的模樣,要知道,他看起來雖然年邁,可是,比起戶部尚書,比起朝中的大多數重臣來說,卻也就稱不上是年邁了。
這,其實也是一種規矩,哪有讓一個年輕娃娃來擔任朝廷重臣的,那豈不是荒謬?
更何況,就算是你蓋世聰明,可總也是需要磨練的,治大國如烹小鮮,豈能亂來,豈能沖動。
是以,自古以來,朝廷的重臣,一般而言,都是那些德高望重之人,而能到此地步,由此聲譽的,其年齡,也不會太小了。
當然,這是除去武官和勳貴而言的。
武官,都是正值壯年之時立下的功勞,隻不過,現如今,是生平盛世,武官的升遷,也就慢了許多。
至于勳貴,就更不在此列了,大多數都是繼承了父輩的榮耀,不過,卻是沒有什麽實權的,隻享榮華不掌權。
“闫卿這份氣勢,卻仍不輸于年紀之人啊。”
弘治坐在龍椅上,哈哈大笑了起來。
立時,滿朝文武也都陪着笑了起來,其實,誰都沒想到,皇帝會記得一個戶部左侍郎的名字。
也不是戶部左侍郎的品級太低,而是戶部,一般而言,都是隻提戶部尚書的,下面兩個左右侍郎,往往都是被疏忽的。
而其他各部,也有此情況。
這并不是論官職品級高低,而是論其哪個職位京城能夠出現在皇帝的眼裏。
就如同順天府尹也是正三品的官員,可卻比之闫茂更讓皇帝熟悉,不爲其他,就因爲其管着京城治安等,無論京城内出了大小事宜,皇帝想到的,都是讓順天府尹回話。
笑過之後,弘治微微擡手,示意闫茂起身,道:“此次愛卿前去河南,不比上次,除赈災外,還要負責災後民生,務必不得使流民成群…………。”
弘治這是怕闫茂沒有完全理解透他的意思,或者是下去以後,隻重視赈災,至于其他,不予重視。
本來,這些,根本不必再朝堂上親自交代的,完全可以退朝之後再與交代,或者,是傳聖旨的時候,讓小太監帶句話就是了。
可弘治卻在這個時候說了出來。
這卻是有些違背了常理的,因爲,往常任命欽差官員或者其他,若是有什麽交代,皇帝必然是不會在朝堂之上就說出來的。
今天這種情況,尚屬第一次。
事出反常,滿朝大臣的腦袋就沒一個閑着,全都轉了起來,甚至,已經有老道的大臣,猜測出了皇帝此舉的意思。
今日,在朝堂之上把話說出來,豈不是告訴朝臣甚至是告訴天下人,皇帝,是重視河南災情的,更重視河南百姓的。
當然,這隻是其一,第二,對闫茂來說,卻是最爲重要的一點,有了今日朝堂上皇帝的這一番親自叮囑。
隻要是河南境内,關于赈災的事情,無論是銀兩的調撥或者是其他一些瑣事,怕是沒有哪個官員敢推诿了。
百官也都不是傻子,剛剛,内閣首輔和皇帝,兩人一唱一和的,讓闫茂這個戶部左侍郎前去河南赈災。
這分明是對戶部尚書不滿了,同時,怕也是一個暗示,隻要闫茂在河南有了功勞,回京之後,怕是就要進行戶部尚書的廷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