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部堂大人!”
曾毅卻沒有立時坐下,沖着大堂上的馬文升拱手見禮。
六部的尚書大人,都可以用部堂來稱呼的,是以,曾毅稱呼馬文升爲部堂大人。
“坐下說。”
馬文升放下了手裏的公文,指着大堂兩旁的椅子,示意曾毅坐下。
“上次你來吏部的時候,老夫記得還和你說過幾句話,卻是沒想到,這沒過幾個月,曾郎中也是吏部的官員了。”
一般來說,吏部的官員也是不少的,雖然馬文升這個吏部尚書肯定都會見幾面,可是,像是眼前這樣,準備拉起架勢來準備長談的,卻是沒幾個的。
這主要還是曾毅的這個職位有限特殊,雖然品級不算高,可是,其所掌握的權力,卻是讓人有些忌憚的,尤其是将要面臨六歲一次的京察大計。
若說是平時,考功清吏司就是個閑職,而且,還是閑的不能再閑的那種職位,就算是有官員調動,需要考功清吏司來負責查看。
可是,這一般而言,官員調動都是由皇帝或者内閣那些大佬們說了算的,你一個小小的考功清吏司的郎中敢阻攔麽?
是以,平日裏,考功清吏司就是個不起眼的地方,就算是那些個官員們真出了什麽差錯,也沒人會來找考功清吏司的罪過,甚至,都忽略了考功清吏司的存在了,要麽是查處官員本人,至多,也就是追究舉薦之人,是絕技不會找到吏部也不會找到考功清吏司的。
可是,這次卻是不行了,這是一個特殊的時期,吏部考功清吏司,卻在這個時候,絕對是一個引人注目的位置。
尤其是曾毅在河南的所作所爲,更讓朝中的官員們沒有敢小觑他的,這是個瘋狂起來不要命的主。
“河南的事情,老夫聽說了。”
馬文升笑呵呵的看着曾毅,捋了下白花花的胡須,道:“性子率直,嫉惡如仇,身上有一股子的正義,不丢咱們文人的臉,可以說是一代楷模了。”
“大人過譽了,下官實在擔不起這四個字。”
曾毅趕緊拱手,謙虛的道:“下官隻不過是身受王命,但求盡職盡責,上對得起天子,下對得起黎民。”
“好一個上對得起天子,下對得起黎民。”
馬文升雙眼一亮,一手猛的的在桌案上拍了一下,卻是對曾毅更加的看好了,隻不過,卻也有那麽一絲的憂慮。
想當初,出入官場的時候,他何嘗不是抱着如此的雄心壯志,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這些個雄心壯志,早就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朝堂,是一個磨練人的地方,會把你的一切菱角都給磨平了,磨圓了,隻有這樣,才能夠走的更遠。
“果然是赤子心性,能來吏部,倒是咱們吏部的便宜了。”
馬文升哈哈大笑,沖着曾毅道:“河南的事情,和本官講上一講,如何?數年沒去過河南了,倒是有些懷念了。”
馬文升當年曾在河南遊玩過一段時間,現如今,卻是有些懷念河南了,當然,這不過是他的一番借口罷了。
馬文升想要知道的,無非是曾毅在河南的一些行爲,雖然他也有消息,可是,從曾毅這個當事人嘴裏說出來,那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而且,讓曾毅來說一番,最爲主要的,是馬文升在考校曾毅,看看曾毅這個人如何。
要知道,河南的事情,有些能說,有些,是絕技不能說的,有些瞧着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可是,皆知不假,可卻不能由你這個朝廷的官員嘴裏說出來。
是以,這裏面的道道很多,馬文升這麽做,是在考校曾毅,同時,是在給曾毅以後再吏部的位置所定爲。
五品的官員,同時,還兼着詹事府的府丞,這是極重的官了,就是吏部下面的那些品級比曾毅高的,也是要給曾毅幾分面子的。
“大人想聽,下官就一一講講了,隻不過,下官文采不佳,若是有甚不是的地方,還望大人指點一二。”
曾毅把語氣放的極低,同時,更是謙虛的很。
對于曾毅所展露出來的态度,馬文升微微颔首,謙虛,這是最爲重要的了,爲官者,最怕的就是恃寵而驕,早晚都會出事的。
尤其是曾毅這個年紀,能做到有大功勞在身,且如此年紀就有五品官職,還能保持謙虛的,就更少了。
“這又不是考校詩詞歌賦,不需要文采。”
馬文升笑着道:“慢慢的講,隻需要的實際就好,不需要别的。”
曾毅點頭,就已經明白馬文升的意思了,你慢慢的講,不需要用什麽修飾的詞了什麽的,馬文升想要聽什麽喧嘩的文采,會有一大堆門人弟子講給他聽的,是以,馬文升不需要聽這些。
點了點頭,曾毅就緩緩的講了起來,不過,也隻是故意撿些風景去講,當然,曾毅去的時候,可是真沒注意什麽風景的,到處都是大雪覆蓋,也真沒什麽風景可言。
可是,曾毅偏偏就是這麽講着,雪中風景如畫,等等,或者,就是偶爾講一下查案的過程。
可是,也僅僅是偶爾講一下罷了,然後就給捎帶過去了,剩下的,就是各種風景如畫的講述了。
馬文升一直眯着眼面帶笑意的聽着,隻不過,心裏卻已經是開始把罵人了,這小兔崽子,倒是滑頭的很,難怪能設計抓住白蓮教的左右護法,這裏面,還真是沒有絲毫的水分了。
馬文升倒也是耐心好的很,硬是笑着等到曾毅講完,将近半個時辰,估計這一老一少的雙腮都差不多被他們兩個的假笑給弄僵硬了,才算是講完了。
“好,好。”
馬文升還不得不對曾毅這淡如水的講述叫上兩聲好,然後,在誇獎上幾句:“曾郎中之謀略,卻是有古之諸葛之風了。”
馬文升這話,卻是在誇獎曾毅,說曾毅的謀略,比之三國時期的蜀國丞相諸葛亮都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