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靠在龍椅上,有些無力,這些日子來,他的身子越發的不如以前了。
“那前往河南道的官員?”
劉健試探的詢問皇帝,這事,最好還是皇帝拿主意。
“諸卿可有合适人選?”
朱祐樘看着下面的群臣,這去河南道的官員,必須要是不畏權貴,在朝中沒什麽顧忌才行,不然的話,查到最後,肯定是不了了之。
“臣以爲,這種事情,錦衣衛應該更合适吧?”
謝遷建議,雖然他不待見錦衣衛,可是,不得不說,現如今的錦衣衛,比之以往,可是要強很多的,最起碼,牟斌從不胡亂抓人,诏獄當中也沒死過一個大臣。
而此次,河南道竟然凍死餓死上千人,這也讓謝遷震怒,起了徹底追查的念頭,而讓錦衣衛查這種事情,會容易很多。
微微搖了搖頭,朱祐樘既沒有否認謝遷的意見,也沒有同意謝遷的話,而是看向了自始至終就一直沒有吭聲的李東陽。
“李先生可有合适的人選?”
弘治皇帝稱呼内閣大學士都是以先生稱之,而非卿,這也足以體現出弘治帝對内閣學士的尊重。
“錦衣衛的人查案子倒是可以,隻是,恐怕會有些不計後果,不若從六部當中派一個侍郎下去,也能彰顯朝廷對此事的重視,想來,也足以查清此事了。”
李東陽的話可謂是滴水不漏,而且,也是最好不過的主意了,至于派那個侍郎下去,六部總共可是左右十二位侍郎的,那就不是他李東陽管的事情了。
“就依李先生所言,讓刑部下去一個侍郎好好瞧瞧。”
朱祐樘胸口的起伏略顯漸弱,臉色卻變的有些發紫,他的身子是越發的不行了。
“讓都察院也派個人跟過去瞧瞧,就讓那個曾毅去吧。”
朱祐樘對曾毅還是有些印象的,能讓太子有所改變,就證明這個曾毅還是有幾分能耐的,而且,既然是太子看中的臣子,朱祐樘也想要看看曾毅是否有幾分能耐。
太子一直胡鬧,可以說,直至現在,除卻曾毅外還沒有一個他自己親自看中的臣子。
曆朝曆代的皇帝,就算是對自己的兒子也是要防着的,可是本朝不同,朱祐樘隻有這麽一個兒子,是以,是非常希望太子能夠提拔一些他自己看中的人,而非是全都用自己留下來的老臣。
要知道,老臣雖然精通政務,可是,卻也有奴大欺主的可能,縱觀曆朝曆代,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的。
“曾毅?”
李東陽皺了皺眉頭,有些迷惑的看着皇帝,道:“讓都察院的人也去,到是可行,隻是,不知這個曾毅品行如何?老臣好像對此并沒什麽印象。”
要知道,聖旨雖然都是經過内閣明發的,可是,如同這種七品官的旨意,在内閣那裏,可就是不夠看了。
就是當朝六部的尚書,除卻吏部天關以外,都是要以内閣爲首的,是以,這種冊封七品官的旨意,自然不會留意了。
“倒是朕忘了。”
朱祐樘點了點頭,然後道:“此子是昨日太子向朕舉薦的人,雖是秀才,但卻得太子賞識。”
朱祐樘這話說出來,下面的臣子就都明白是什麽意思了,這是在給太子培養親信了啊,一朝天子一朝臣,這話并不是說說而已。
而且,若是沒記錯的話,這個叫做曾毅的秀才恐怕是太子殿下至今爲止唯一向陛下推薦的臣子吧?
“既是太子殿下推薦的人選,臣等自然無意。”
謝遷及李東陽兩位大學士及殿中諸大臣自然是不能反對了,這個曾毅是太子看中的人,若是反對了,那恐怕就要被有心人給安上一個心懷不軌的帽子了。
曾毅在都察院上任的第二天,督察院還沒來得急給曾毅派遣到下面,也或者可以說,被派遣出去,那權利可就比留在督察院内大了,這種好事,怎麽可能輪到他曾毅?
在接到聖旨的那一刹那間,曾毅有一股頭暈目眩的感覺,這是天上掉餡餅麽?
在旁人看來,由一個落魄的窮酸秀才一舉成了正七品官員,這本來就是天大的幸事,要知道,那些不少的舉人老爺都沒這種機會的,更何況是緊跟着,就成了奉旨欽差。
這在外人看來,是隆恩極重的表現。
可是,曾毅卻不傻,他并沒有什麽後台依靠,能成爲現在這個七品的監察禦史還是依靠那天的偶遇,得到了那個自稱李渡的少年的幫忙。
可是今天竟然宣旨讓自己去河南承宣布政司查案,這可就有些耐琢磨了。
單說都察院内,自己的資曆最淺,也是最不适合的人選了,可偏偏選了自己,恐怕,這還是那個舉薦自己的人在起作用。
而且,這個時候的河南承宣布政司和以後的河南省可以說是一樣的,隻是名字不同,讓一個七品禦史去查州、府還行,查布政司,應該派一個朝廷大員擔任欽差才行吧?
隻恐怕這個案子,是想要選一個朝堂錯綜的勢力之外的人去查,方可查的清楚,且,不會偏袒哪方,是以,才會選了自己這個新任的監察禦史。
“曾大人,接聖旨啊。”
傳旨的小太監雙手捧着聖旨,低聲提醒仍舊跪在地上發呆的曾毅,像是這種宣讀聖旨之後發呆的情況,他可遇到過不少了。
被小太監這麽輕聲一喊,曾毅才算是回過神來,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暫時給抛到了一旁,趕緊接了聖旨。
接了聖旨,還沒等曾毅開口,小太監就湊了過來,賠笑的看着曾毅,道:“曾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皇上還有話要傳與您。”
曾毅有些爲難的看了周圍一眼,他初來乍到在都察院内哪有什麽房屋啊?更何況,七品的監察禦史,在都察院内辦公也是一間大屋子的。
“要不然咱找個僻靜的地方就是了,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曾毅有些爲難的看着小太監。
“行,隻要沒外人就成。”
小太監也是知道厲害的,他懷裏揣着的東西,可是讓他瑟瑟發抖,根本就不敢再曾毅跟前有絲毫的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