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啊,就到此爲止了,你也别給老子惹麻煩了。”
說完這話,王姓衙役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就王衙門去了,這鬼天氣,白出來了一趟,真是晦氣。
“我呸。”
等王姓衙役走遠了,趙三沖着他的背景使勁吐了一口濃痰,面上帶着濃濃的鄙視:“什麽狗屁衙役,膽子比老子還小,也就平時在老子跟前裝的人五人六了,不就一個破秀才麽?有什麽不敢動的?”
自顧自的說完這些,趙三的臉色更是陰沉不定,他是個混混不假,可是,背後也是有人的,這個曾毅,可是上面叮囑下來,要他落魄緻死的,真不知道這小子是怎麽得罪到那些大人物了,竟然用這種方法折磨人。
接近黃昏的時候,曾毅靠着窗戶,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雖然有狂風夾雜着大雪吹了進來,不過,屋内到是有了幾絲的光明。
“哒哒哒……。”
一連串急促的馬蹄聲,然後就停在了曾毅家的院子門口。
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曾毅順着窗戶縫往外看去,當先一個騎馬的,身上穿着的是灰色的長袍,頭上戴着一頂巧士冠,後面跟着一隊的衛兵。
曾毅心裏一愣,随即激動了起來,看來,今天真是走大運了,恐怕上午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小少爺,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曾毅還記得,上午兩人從酒樓裏分開的時候,那個叫做李渡的小少年拍着胸部說要給自己在朝中謀一個公職。
那個時候,曾毅還真沒在意,這麽大的孩子,就算家裏是達官貴人,可是,家人會任由他胡鬧麽?
可是現在,曾毅信了,看那個當頭戴着巧士冠的,分明是太監服飾,能輕易求出聖旨的人,看來那個小少爺身份絕對非同一般啊。
倒不是曾毅眼睛這麽厲害,隔這麽遠就能看出這人是太監,而是這人帶的帽子,叫做巧士冠,一般情況下來說,就是太監們帶的專屬帽子。
“快,開門。”
曾毅心裏一陣激動,今天還真沒白挨凍,看來,他的生活真的是要發生大的逆轉了,隻是,不知道那個叫做李渡的小少年,到底是什麽身份。
至于李渡這個名字,曾毅也不傻,知道這肯定是假的。
曾毅剛把門栓移開,就聽到外面那太監尖着嗓着高聲喊道:“聖旨到,曾毅還不趕快出來接旨?”
“草民曾毅接旨。”
曾毅打開屋門,趕緊跪了下來,當然,跪的這麽利索,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要是在往前走哪怕一步,就是厚厚的積雪了,是以,正巧曾毅選擇跪在了屋門口,然後拉了一把還滿臉錯愕發呆的韻兒。
“奉天承運………今太子微服……秀才曾毅……正直……着其爲都察院監察禦史……欽此。”
小太監把聖旨合攏,然後沖着還在發呆的曾毅,小聲道:“曾大人?接旨啊。”
“哦?噢噢。”
曾毅這才反應了過來,連忙扣頭:“臣,曾毅接旨。”
把聖旨遞到曾毅手裏,拉着曾毅站了起來,小太監表現的很熱情,剛才聖旨上寫的什麽,他可是很清楚,太子殿下看中的人,趁着現在還沒成長起來,結交一下,是肯定的了。
“曾大人,這是您的賞賜。”
小太監又從後面的侍衛手裏接過一個盤子,掀開上面的紅布,遞給了曾毅,上面擺滿了十錠銀元寶。
曾毅楞了一下,随機把聖旨抱在懷裏,把盤子遞給後面仍在發楞的李韻兒,然後拿了兩個元寶就往小太監懷裏猜。
“這麽冷的天,勞煩各位了,拿着喝點熱酒暖暖身子吧。”
曾毅是知道這裏面套路的,更何況,和這些太監關系好些,不說以後能用上了,最起碼,不會給自己上眼藥。
“您瞧瞧您,就是客氣。”
小太監也不客氣,利索的收了銀子,然後就告辭了。
曾毅也沒強留,真要是留下喝幾杯?就家裏這模樣,恐怕還要現在出去買酒的吧?
“監察禦史,正七品啊。”
送走了宣紙太監,曾毅不知怎麽的,發了神經,興奮的抱着韻兒轉了一個圈,元寶滾落的滿地都是,也沒顧的上去撿。
“恩,恩。”
韻兒也是十分激動,自己相公是官員了,而且,還是正七品啊,雖然不知道正七品具體是個什麽概念,可是,在韻兒心裏,已經是不可觸摸的存在了。
“看來我今天真是遇到貴人了。”
一番激動之後,曾毅和韻兒了聊到了半夜,才算是各自回房休息了,畢竟,兩人現在沒有正式拜堂,是以,還是分房睡的。
隻不過,之前家裏窮,也就是兩間挨着的破土屋,挂着一個不知道打了多少補丁的門簾罷了。
第二天一大早,按照規矩,曾毅就去吏部報道了。
凡是官員上任,都是要去吏部辦理一些手續的,然後再拿着吏部出具的公文走馬上任。
就算是有聖旨,也是如此,隻不過,有聖旨的情況下,吏部是早就把東西準備好了,然後等你來拿罷了。
“站住,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曾毅還沒進吏部大門,就被士兵給攔住了,也不怪别的,主要是他的穿着太過窮酸了,衣服上的補丁太多了,比之叫花子,也就是幹淨一些,沒有那麽多洞罷了。
“幾位小哥,本官是新任命的監察禦史,前來吏部報道,領取官憑文書的。”
曾毅笑着拱手,陪着笑着,沒辦法,宰相門口三品官。
“監察禦史?”
守門的衛兵上下打量了曾毅一眼,态度稍微有些放緩:“有什麽憑證?”
“聖旨算嗎?”
曾毅真誠的看着兩個守衛的衛兵,把手伸進了袖子裏面,已經掏出了半截明黃的聖旨。
“您請,您請。”
兩個守門的衛兵有些無語,今天怎麽這麽倒黴,大清早的就碰到這麽一個愣頭青,而且還是帶着聖旨的愣頭青,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少爺,要知道,拿着聖旨來任職的,可是真沒幾個的,大多數都是内閣拟文,然後來吏部領官憑文書的。
“噢。”
點了點頭,曾毅眼中閃過一絲奸詐,他早就猜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了,原本,新來上任的,一般都會塞衛兵一些散碎銀子,讓其代爲通報一聲,可曾毅卻是舍不得這些銀子的,是以,故作不知,裝作要掏聖旨的模樣。
曾毅把聖旨收回袖子裏,立時,兩個侍衛當中一人就站了出來,領着曾毅進了吏部大堂。
從吏部大堂的偏廳出去,侍衛領着曾毅到了一處小院子,然後停了下來,道:“尚書大人就在裏面辦公,您請便。”
說完,侍衛就退了出去,把曾毅獨自一人留在了小院的門口。
當然,也不能算是曾毅一人,在書房的門口,還有兩個侍衛在那站崗。
走近幾步,沖着兩名在書房門口站崗的侍衛拱了拱手,曾毅開口道:“還望兩位通禀一聲,下官新任都察院監察禦史曾毅,拜見尚書大人。”
“稍等。”
侍衛點了點頭,還沒來得急推門禀告,裏面就傳出了馬文升爽朗的笑聲:“是新任的監察禦史到了吧?進來吧。”
“請。”
侍衛就把屋門退開,示意曾毅進去。
“下官曾毅,見過尚書大人。”
進去之後,曾毅沖着現任吏部尚書馬文升拱手、彎腰行禮,至于下跪,那也是有,但卻并非是正式的禮節,而是那些阿谀奉承的官員特意巴結一些高官,故意做出來的。
“好,好,坐。”
馬文升也站了起來,走到了正對屋門的太師椅子上,坐了下去,而曾毅也在下手坐定。
“左個宮裏傳出消息,說是冊封了小監察禦史,老夫還是不信,今日一見,果然是年少英俊啊!”
馬文升粘着胡須,笑眯眯的看着曾毅,昨天曾毅的那份聖旨,他自然是知道内容的,正因爲此,他今天才會破例接見曾毅的。
若非如此,一個正七品的監察禦史,全國上下就有一百多個,這還是不包括其他各種的七品職位,他吏部尚書可沒那麽清閑。
主要是曾毅,是太過年輕,而且還是從一個窮酸秀才直接下聖旨破格爲監察禦史的,是以,馬文升自然要關注下了。
監察禦史,這個職位,雖然品級不高,可是,權力卻也不小,彈劾百官,而且,隻要皇帝願意,更是随時都能夠平步青雲的。
曾毅忐忑,趕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聖上皇恩浩蕩,下官才有了今日。”
點了點頭,馬文升眼中閃過一絲好笑,這小子,不錯,看似緊張,但是說話卻毫不含糊,井井有條,而且還十分有分寸,知道該說什麽。
“這監察禦史其實就該多些想你這樣的年輕人,精力充沛,可比我們這些老不朽的要強多了。”
馬文升把一隻手房子旁邊的桌子上,輕輕點動了起來。
“若都是我們這樣的年紀,還不把天給捅出個窟窿來?還是要像您這樣德高望重的老臣…………。”
一番問答下來,馬文升對曾毅是越發滿意了,無論是旁敲側擊,還是其他的各種問答,曾毅都是回答的井井有條,而且,絲毫沒有不敬之處。
最終,馬文升站了起來,從書桌上拿起一份文碟和一張文書官印,交給了曾毅:“老夫這裏就不多留你了,去都察院吧。”
“是,下官告退。”
曾毅抱着三樣東西,緩緩退了出去。
文碟、文書,全都是曾毅身份及官職的證明等,大印,卻是曾毅自己的大印,上面刻着監察禦史曾毅,六個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