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府上,司徒威根本就沒想到這個時候曾毅竟然會親自來他的府上,若是曾毅有什麽吩咐,大可以派人傳話就成。
若是有緊急的事情,可看着曾毅的神情,卻又不像是如此。
隻是,自家大人若是沒事,怎麽可能這個時候親自來他的府上,而且,還是乘轎而來,雖說莫不清楚曾毅的來意,可司徒威仍舊是沒多問的。
“估摸着許久沒來了,來你府上瞧瞧。”
曾毅笑着,話是這麽說的,可曾毅可不是閑人,尤其是現在曾毅可以說是整天忙的恨不能一個人分成兩個用,哪有閑情逸緻來他這府上。
隻不過,心裏雖然是這麽想的,可是嘴上卻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尤其是司徒威已經早就不是以前的武夫了,自從擔任錦衣衛左監察官以來,如今的司徒威,也算是逐漸磨掉了往日的菱角,圓滑了許多,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大人您能來,卑職府上蓬荜生輝。”
司徒威呵呵笑着,道:“今個早起,卑職還瞧見窗戶外面有喜鵲兒在那喳喳叫,原本正琢磨着是什麽喜事,卻原來是大人您今個要來。”
曾毅挑了挑眉頭,看着旁邊也有些似笑非笑的燕南飛,笑着道:“這家夥,卻是越來越會說話了,不愧是錦衣衛如今的首官。”
曾毅這話,倒是沒有斥責司徒威的意思,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
司徒威嘿嘿咧嘴笑着,這時候,其實他不辯解,是最好不過的了,反正都知道,說這話就是圖個氣氛罷了。
“嫂夫人和你那幾個寶貝兒子不在家?”
曾毅側眼看了看院内,除了司徒威外,也就幾個仆人了,倒是沒在見到正主。
“可不是嗎,幾個孩子鬧着厲害,領着他們出去裁剪些花料子。”
司徒威笑着,他雖然也算是有身份的官員了,可其實家裏也不是那麽奢侈的,而且,最爲主要的,其實,古代的民風雖然不開放,但也不會那麽嚴的。
尤其是普通百姓和武官家中的風氣,都是相對應的開放的。
所以,司徒威的妻子領着孩子出門,這也是正常的。
“過年了,也該給置辦身花衣裳。”
曾毅哈哈笑着:“孩子不都是這嗎。”
說完這話,曾毅似乎想起了什麽似得,扭頭看着燕南飛道:“等咱們回去了,記得給老管家說一聲,讓他也給那兩個小家夥置辦些喜慶的衣裳,或者是帶着他們去挑成衣,都成。”
裁縫鋪裏有賣布料的,也能量了尺寸,付定銀,過些時日去取的,還有早就制成的衣服,也是齊全的。
曾毅雖然肯定不會虧待了李家那兩個小家夥,隻是,卻忘了一件事,小孩子,都喜歡花衣裳。
“恩。”
燕南飛點了點頭。
“咱們走走?”
曾毅笑着,看着司徒威道:“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你家的園子倒是不錯,去看看?”
“大人您請。”
司徒威趕緊彎腰側身,不過,心裏卻是已經肯定了,曾毅今個來,肯定是有事情要談的,而且,肯定是要事,若不然,不值得曾毅這個時候親自坐轎而來,派人傳話就是了。
“可惜了,天涼了,這景色,也都退卻了不少。”
司徒威府的花園内,曾毅不由得搖了搖頭,這卻是實話,寒冬來臨,萬物蕭條,總是不必春夏兩季的時候的。
“宮中有喜事了,知道不?”
曾毅站在花園的亭子下面,卻是沒有坐下,這天氣,石凳上冰涼的很,若是坐下了,怕是涼意立時能滲透衣服的。
“喜事?”
司徒威有些不解的搖了搖頭,道:“卑職還未曾聽聞。”
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司徒威心裏是跳了一下的,曾毅都知道了的事情,可他司徒威卻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并不是司徒威想和曾毅比什麽,而是他司徒威可是錦衣衛如今的頭子,管着情報消息的,這可就意味着他的消息不夠靈通。
“快該知道了。”
曾毅笑着,道:“陛下寵幸的夏美人有喜了。”
“這事,本官也是剛知道,陛下派人來通知的,你這邊,怕是還要經過一些渠道,消息才能到你這。”
曾毅這話,卻也算是看出了司徒威心裏在想什麽,等于是多說幾句,免得司徒威心裏多想,回頭又該折騰錦衣衛了,這還不至于。
“這是天大的喜事啊。”
司徒威猛的雙眼大睜,臉上帶着一絲的喜色,要知道,之前,發現有人暗中給陛下下毒,雖說沒有得逞,且,錦衣衛一直還在暗中盯着。
可,司徒威身上的壓力,卻是沒人能夠清楚的。
這事情,若是最終,如現在這情況,陛下有後了,那自然什麽不用說,他錦衣衛沒有失職,當然,皇帝怕是也不會因此而特意賞賜他們。
可,若是陛下最後一直不見後宮有喜,那,該是什麽反應,會不會認爲已經中毒了,那個時候,可就該找他錦衣衛的麻煩了。
而他司徒威這個錦衣衛的左監察官,可是如今錦衣衛唯一的一位首官了,到時候,這倒黴催的事情,可都要是發洩在他司徒威身上了。
到時候,怕是連性命都保不住的。
可以說,這件事,就完全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這事辦的好了,皇帝未必會記得錦衣衛的功勞,可,一旦出了錯,那,罪過可就全都是錦衣衛的了。
如此,可想而知司徒威心裏的壓力,怕是他整天日思夜想的就是正德趕緊有皇子吧。
終于,如今宮中有被正德寵信過的美人懷上龍種了,豈能不讓司徒威高興?不說有沒有賞賜了,最起碼,是不用在擔心什麽罪過了。
“是。”
曾毅笑着,點了點頭,道:“若是能誕下皇子,自該普天同慶大赦天下,就算是誕下公主,也該普通同慶的。”
“隻是,你也該知道,之前,陛下所處的是個什麽情況,那些個人膽大包天,沒什麽他們不敢做的。”
曾毅神情變的有些凝重,道:“原本,咱們的計劃是引蛇出洞,可,如今,尚未發現對方的蹤迹,這計劃,自然也就等于是報廢了。”
“此時,宮中有喜傳出,是喜事不假,可同時,威脅卻是極大的。”
“那些暗中的逆賊連陛下都敢直接陷害,更何況是一個美人而已,其是懷了龍種不假,可能否順利生産,這誰也說不準的。”
曾毅這話,是沒錯的,就算是普通百姓家裏,懷孕了以後,還有可能出現意外的,這是誰都不可能說避免就一定能避免的。
“大人您是擔心他們從中作祟?”
司徒威也早就不是之前的那樣子了,如今,腦袋雖然還比不上朝廷中的那些個老大人,可,卻也算是靈動的很了,比起一般的大臣來,可就未必會差了。
所以,司徒威一聽曾毅這話,就知道曾毅擔心什麽了,也就知道曾毅這個時候來他府上的原因了。
這是擔心那些個賊心不死的猖狂逆賊在這個時候狗急跳牆,用什麽法子讓夏美人肚子裏的孩子消失。
這并非是不可能的,對方既然早就開始想要下毒謀劃皇帝,讓皇帝絕後,那,就沒什麽對方不敢做的,隻是看有能力沒有。
對方之前之所以一直沒露出馬腳來,或許是因爲他們已經給正德下過毒了,但是,他們也不知道效果如何,且,這些日子,雖然錦衣衛在宮中沒暴漏出來,可是,宮中和豹園這邊,可都嚴的很。
尤其是豹園這邊,劉瑾親自挑選的太監和宮女還有侍衛廚子等等。
劉瑾這人不說怎麽樣,但是,做這事的時候,可也還是很用心的。
所以,對方也很有可能是在這段時間内,還沒機會在繼續對皇帝用毒,畢竟,皇帝幾乎一直在豹園呆着,根本就不怎麽回宮。
所以,他們隻能是等,等機會重新出現,然後,直至他們認爲徹底放心的時候,當然,亦或者,他們其實已經認爲得手了,所以潛伏了起來,看看效果如何。
可,不管是哪一樣,如今,夏美人懷了龍種,這都意味着那些個膽大包天的逆賊們失敗了。
但是,司徒威不認爲那些個逆賊會就此善罷甘休,而且,曾毅擔心的,也就是這個。
若是那些個逆賊拼了命的犧牲幾個,也要讓夏美人肚子裏的孩子消失,這可能性,倒是有的。
“恩。”
曾毅微微點了點頭,道:“有些事,不能不防,畢竟這事情也算是有可能發生的,而且,可能性還非常的大,咱們就必須要非常小心。”
“絕對不能讓這個可能性成真。”
“所以,豹園那邊還有宮中,你們錦衣衛要盯仔細了,絕對不能放過一個可疑之人,甯可錯抓,也不能錯放。”
曾毅這最後的一句話,甯可錯抓也不能錯放,這可是有違曾毅平日裏的行爲處事原則,但是,這件事情牽扯太大了,如此,才是最爲保險的法子。
“這段時間讓錦衣衛盯緊了,豹園和宮中,皆不要任何新人,之前怎麽樣的,現在還怎麽樣。”
“這事,等明個進宮的時候,本官也會和陛下提起的。”
“你們錦衣衛,除了之前的盯梢外,從禦膳房,到外出采買,到禦廚給夏美人做禦膳,哪怕是路上,都要争取盯好了。”
“還有,哪怕是宮中的井水旁邊,都要有人盯着,茶水點心,這些,全都是要盯着的。”
“等夏美人順利産下龍種之後,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本官親自替你們錦衣衛在陛下跟前請功,但凡是參與了這次的錦衣衛,全都有重賞。”
曾毅這最後一句話,卻其實并非是爲了司徒威,而是爲了安慰那些負責盯梢的錦衣衛探子。
要知道,曾毅剛才的要求,可是不簡單的,可以說是十分辛苦,而且,還是有難度的,若是不額外給些好處,怕是這些個錦衣衛心中難免有些抱怨,辦事不盡心的。
所以,以賞賜動人心,這一個法子,就被曾毅給抛了出來,反正銀子現在國庫不缺。
“但凡是能發現什麽不對勁的,找到線索等的,一旦查證屬實,按其發現的程度輕重給予官職獎勵。”
曾毅看着司徒威道:“把本官的這些話,都給傳下去,可有一點,若是真出了什麽不該出的事情,到時候,怕是就不好過了。”
曾毅這叫做恩威并濟,不能隻是給糖吃,還要拿着棒子在旁邊看着,起到威懾性的作用。
“卑職先替錦衣衛的兄弟們謝過大人了。”
司徒威沖着曾毅拱手,雖然沒有說别的任何的保證之類的話,可是,他的這句先行謝過,其實就是起到了這個意思的,而且,還是信心十足的。
“若是真因此出了什麽事,後果,你該清楚的。”
曾毅看着司徒威,道:“有些事情,到時候,怕是本官也不方便多說什麽的。”
“卑職曉得。”
司徒威點頭,若是真出了什麽亂子,到時候,宮中的侍衛宮中太監們,肯定都要責罰,而他們錦衣衛也是逃不掉的。
到時候,有一個算一個,肯定都要被收拾的。
而曾毅,在這種情形下,也不可能說什麽的,甚至,這種事情,旁人沒法求情,更不能求情,若不然,就是給人留下話柄了。
除非是太後開口,可問題是,若真出了意外,到時候太後怕第一個都要處置他們的。
“大人您放心,卑職知道輕重的。”
司徒威沖着曾毅拱手,神情凝重:“明個一大早,卑職就重新部署,絕對不會讓大人您失望的。”
“恩。”
曾毅點了點頭,然後,笑了笑道:“當然,也可能是本官杞人憂天了,若是真如此,那卻是最好不過了。”
“這事情,你就看着辦吧,本官也不懂這些,就不摻合了。”
曾毅笑着,這就是他最好的地方,什麽事情,隻要吩咐下去,該誰辦的,誰自己想法子去,曾毅從不幹涉,省的下面的人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