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閣當中,一大早,就傳出了劉健爽朗的笑聲:“昨個,那小子的心腹也都去過你們府上了吧。”
“去過了。”
内閣的幾位閣老笑呵呵的開口,自然知道劉健指的是誰,原本,這種事情,屬于私事,不該在内閣中提的,而且,這事本來也不該問的。
隻不過,這事情,卻是牽扯到了曾毅,而且,在場的所有人都牽扯了進去,而且,王守仁的拜訪也算是爲了朝廷的事情,所以,首輔劉健才會提起的。
“不過,這小子的軍備革新制定的那些個制度,還是可行的。”
次輔謝遷開口,昨個王守仁拜訪的時候,自然也是送去了一本曾毅軍備革新的冊子,這裏面的内容,别說是次輔謝遷了,就是其他幾位閣老,也都是連夜看了一遍的。
“雖說最開始頗爲耗費錢财,但是,卻求了一個穩定,而且,其中交出貪墨所得,可既往不咎,且由錦衣衛秘密實施。”
“這一條,不錯,應該能減緩不少的戶部支出,不過,這一條若想要順利一些,怕是要錦衣衛展示一下能耐了。”
次輔謝遷所說的讓錦衣衛展示一下能耐,自然是指的讓錦衣衛先露下爪牙,讓那些想要心存僥幸的官員直接放棄心中的妄想。
“不得不說,曾毅的确比咱們這些個老家夥要強啊。”
劉健歎了口氣,不過,臉上卻沒有絲毫别的神情,完全都是贊賞之色,老不與少争,這是朝廷之上默認的一句話。
雖然這話,不代表必須要這麽做,不是什麽規矩,但是,大多數官員,幾乎都是認同這句話的。
誰沒有年邁的時候,尤其是向劉健和曾毅這樣的差距,他們差的年紀太多了,曾毅真正成長起來的時候,劉健能否在世還未可知,兩者之間,除非是非常特殊的情況,若不然,沒有直接的不可調和的矛盾的。
至于一般的矛盾,那是可以容忍的,而且,也不可能驚動到劉健的。
一個派系的掌門人,還不至于沒有容人之量的。
當然,曾毅是個例外,這小子,如今就能和内閣有針鋒相對的能耐,但是,如今,兩者卻是走到了一起。
最爲主要的,心胸,氣量等等原因限制,所以一般而言,如同年邁的官員都不會和年輕氣盛的官員有太多争執計較的,當然,直接針對不可調和的矛盾除外。
“咱們大明朝還算是有了這麽根頂梁柱啊。”
劉健呵呵笑着,捋着下巴處的胡須:“曾毅若是能徹底的把大明朝革新一遍,那個時候的大明朝,定然國富民強。”
“隻可惜,陛下……。”
劉健歎了口氣,後面的話,沒有完全說出來,若不然,就有大不敬之罪了。
不過,這其中的意思,卻是誰都知道的,若是當今陛下聖明,君聖臣賢,大明朝更是要開創出一個盛世的。
“那小子提的另外一件事,諸位以爲如何?”
李東陽笑呵呵的開口,卻是打岔,轉移了話題,畢竟,這個話題不好說,哪怕是在内閣,也不好說。
做臣子的哪能妄議君主的不是?
不過,李東陽打岔的話題,還是曾毅的身上。
“這事,倒是個好主意。”
首輔劉健點了點頭,方才繼續道:“咱們之前想着如何對付劉瑾,卻都是太過直接了,卻是忘了這麽個迂回的法子。”
次輔謝遷搖了搖頭,笑着道:“卻不是忘了,而是之前,根本就沒過這樣的機會。”
謝遷的這話,也是沒錯的,之前,劉瑾的勢力可以說是壓倒整個大明朝的文武百官的,誰見了劉瑾不退避三舍?
那個時候,根本就沒有能夠逼劉瑾離京的事情。
不像是現在,劉瑾已經處在了極度的不安當中,現在是最好的逼劉瑾主動離京的時機了。
“這事情,還要咱們内閣來做啊。”
内閣首輔劉健歎了口氣,道:“這事情,拟個去南京兵部尚書的人選。”
首輔劉健這話,意思卻是有些明白了,拟定個他們幾個其中一人的心腹去南京,等到了南京之後,任職南京兵部尚書,指不定,就意外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迹,至于是怎麽發現的,大可以編造借口。
那個時候,牽扯上南京兵部的左右侍郎,然後在牽扯上南京鎮守太監,到時候,逼的劉瑾不去南京都不成。
隻不過,這個南京兵部尚書,必須要老成穩重的,因爲劉瑾到了南京以後,還要靠他和劉瑾扯皮呢。
“這事,老夫倒是有一個合适人選。”
李東陽捋着胡須開口,看着楊廷和,道:“隻不過,不知道介夫是否願意。”
楊廷和皺了皺眉頭,道:“廷儀?”
楊廷和所謂的廷儀,則是他的親弟,楊廷儀,弘治十二年的進士,如今的朝廷三品閑職,原本,是要任了二品禮部尚書的,隻不過,由于楊廷和的原因,避嫌,結果,最後卻是沒有任職。
但是,曆史上,最終,楊廷儀還是成了禮部尚書的。
“介夫之弟,任南京兵部尚書,如今情形來看,最合适不過,且,朝中有介夫你的威望,那邊,卻是少了不少的麻煩。”
“卻是合适人選。”
首輔劉健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若是以往,這個位置,哪怕是内閣的幾位大學士,肯定也要爲自己門下之人争取一番的,但是,如今這形勢,卻是不行的。
如今,自然是以大局爲重,能除掉劉瑾爲先,其餘的,都可以緩一緩,哪怕因此而讓出一些利益也是可以的。
更何況,這次,其實内閣的幾位大學士都沒有犧牲什麽,這個位置,原本是曾毅麾下的位置。
雖說王守仁成了兵部尚書,可是,這個位置,原本是劉大廈的,其自成派系,甚至還和内閣敵對。
可以說,這次,内閣也在曾毅和守舊派的交手當中占了不少的便宜,畢竟,空出來的那些個位置,曾毅不可能占完,沒别的,最爲主要的,還是人手不夠,這是其一。
其二,似乎曾毅是刻意回避,若不然,曾毅大可以聚集不少人手的。
這一點,内閣也明白,曾毅進行大明朝的革新,一旦成功,那就是巨大的威望,到時候,曾毅麾下不需要太多的官員,有那麽一些就足夠了,能夠免除皇帝的猜忌。
而同時,有那麽幾個官員,雖然不多,可是分量,卻是絕對足夠的,至于那些個官員的親信之類的,自然也是曾毅的勢力。
但卻又并非是曾毅自己發展出來的,也就能避免不少的事情。
所以,現在這個南京兵部尚書的位置,他們必須要選一個最爲合适的,而不是考慮自己的利益得失。
“這事,還是和他談談吧。”
楊廷和微微搖了搖頭,面上露出一絲的苦笑:“我卻是不好替他抉擇的。”
“那就勞煩介夫了。”
劉健拱了拱手,雖說楊廷和不願意直接讓他弟做什麽,但是,楊廷儀劉健是知道的,爲了大局,絕對會前去南京的。
“曾毅那小子的計謀倒是不少。”
次輔謝遷笑着道:“可别哪天,這小子把咱們幾個老家夥給賣了。”
内閣這邊,暫且不提,神機營那邊,曾毅卻是抽空去了一趟。
軍備革新,神機營肯定也是跑不了的。
不過,神機營卻未必會裁軍,畢竟,其是守衛京師的力量,肯定要特殊一些。
但是,所謂的神機營未必會裁軍,隻是人數不會減少,但是,會裁去一批曾毅制定的那幾條裁軍符合條件的。
不過,在裁軍之後,神機營還是要補充兵丁,至原先的人數的。
“你們兩個的能耐倒是不小。”
曾毅坐在神機營的大帳内,臉上帶着一絲的笑意,左右雖然有位置,可,宋可心和馮廣義這兩個神機營的提督内臣内是沒有落在的,在下面恭敬的站着。
“全賴大人威名。”
宋可心和馮廣義兩人拱手,他們自然知道曾毅說的是什麽,能得到曾毅的認同和贊賞,自然是好的,但是,他們也知道,要謙虛。
擺了擺手,曾毅笑着道:“都坐下吧,也沒外人,不必拘束。”
“是。”
馮廣義和宋可心兩人拱手,方才一左一右分别落座。
“神機營的情況,你們兩個也算是摸透了。”
曾毅笑着:“隻是,能夠完全掌控,這麽短時間,倒是出乎了本官的預料。”
“不過,軍備革新,神機營是肯定要最先開始的,是京衛三大營的第一家,你們兩個有什麽意見或者難處?”
馮廣義和宋可心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最終,宋可心沖着曾毅拱手,道:“大人,這軍備革新的内容,末将還未曾得知,不好說什麽,不過,隻要是大人您吩咐下來的,末将等一定辦好。”
曾毅笑着,搖了搖頭:“這話說的。”
“軍備革新的内容,不日就會讓你們見到的,基本和南京那邊差不多,隻不過,還有一些别的細節。”
“但是,若有什麽難處,務必不能隐瞞,一定要如實上報。”
曾毅今個之所以來,就是爲了最後說的這一句話,他還想從神機營看看,這軍備革新有什麽改進的地方沒。
若是這兩個家夥都給壓了下去,那可就不和曾毅的意思了。
馮廣義和宋可心也聰明,曾毅這麽一說,兩人就明白是什麽意思了,這是拿他們當又一個試點了,也可以說是三大營的試點。
“末将明白。”
馮廣義和宋可心兩人拱手。
曾毅的軍備革新大計兩人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所以,剛才曾毅的話,兩人也清絕對不會是反話,而是實實在在的真話。
“軍中這段時間可有什麽别的事情?”
曾毅仍舊是一臉的笑意,靠在椅子上,其實,這神機營内能有什麽事情。
根本就沒什麽大事,全都是小事,若是大事的話,那根本就不用曾毅問,直接就知道了。
而若是别的事情,需要曾毅問的,若是能說的,那其實也就是些小事,畢竟,神機營是自成一個循環的,沒有曾毅也是一個正常循環。
曾毅隻不過是一個泰山壓頂,可以管也可以不管,而且,曾毅也不隻管着神機營,還管着别的。
說實在的,曾毅現在布局的事情,任何一件事都比神機營的事情重要。
畢竟,雖說神機營是守衛京衛三大營之一,可,這神機營平日裏卻是沒什麽大事的。
而且,還是那句話,神機營有自己能夠循環的體系,之所以把曾毅壓在上面,那是等于給曾毅增加權勢的。
宋可心笑着拱手,道:“回禀大人,沒什麽事情,一切安好。”
其實,宋可心也知道,曾毅這麽問,不過是例行公事詢問一下罷了,其餘的根本沒什麽太大的意義。
畢竟,曾毅是統帥神機營的,不可能什麽都不過問,哪怕是做做樣子,也要詢問一下的。
“安好就好。”
曾毅點了點頭:“不過,要小心一些,畢竟軍備革新要開始了,誰也不能肯定不會出現差錯。”
“若是真有差錯,有什麽異常,切記,不可壓制,要疏導,同時,務必上報,切不可隐瞞,這軍備革新,就算是出了什麽事情,也和你們無關,全都有本官單着。”
曾毅之所以這麽說,那是因爲怕下面的人真在軍備革新上出了什麽亂子,怕上面責罰,給隐瞞下來,這是很常見的。
但是,這是軍備革新,一旦有什麽動靜,那指不定就是曾毅制定的軍備革新出了什麽問題,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那是必須要進行更改的,若不然,萬一出了什麽更大的亂子,那可就遭了。
所以,曾毅才會事先把話說明白了,而且還是在這麽極短的時間内,不過是一盞茶不到的時間内就連續提了兩次,而且,還是一次比一次說的詳細,這就更能證明曾毅心中對這件事的重視,若是聰明的官員,就該知道若是真出事了,該怎麽做,知道曾毅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