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并不是所有的守舊派官員,隻是其中的一部分,但是,不提那些已經遇刺了的守舊派官員,如今剩下的這三位守舊派官員,可以說都是守舊派勢力當中數得上數的官員了。
而且,朝廷當中真正有實權的官員能有多少?
之前又有那麽幾個遇刺,如今的三位守舊派的官員,可以說是守舊官員們的領頭羊了,若是他們在被處死了,那,守舊派的官員可就真的群龍無首了。
沒有人約束,沒有人能夠站出來起到凝聚人心的作用,守舊派的這些個官員不過是一盤散沙而已。
而且,曾毅根本不怕守舊派的官員再次凝聚起來,或者說,短時間内,曾毅不認爲他們敢凝聚起來。
不說别的,單是守舊派如今的盟主派人殺人滅口,這一點,就足以讓日後不少人爲之顧忌的。
雖說日後肯定是物是人非,但是,有過這樣的情形,指不定,會有人依樣畫葫蘆的,所以,這就是一層顧忌。
這事情,原本曾毅是不願意拖下去了,所以,才會和内閣的幾位大學士商量,然後決定的。
既然已經定下了,那,曾毅也就不打算在拖下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曾毅就乘一頂轎子去了豹園,原本,雖說誰都知道曾毅的被軟禁,隻不過是讓人看看罷了,根本就是君臣二人在演戲。
可是,不管是演戲也好,還是唱戲也罷,曾毅是一直沒出過府門一步的,這是不争的事實。
但是,今天,曾毅出府了,乘坐轎子去了豹園。
如今,皇帝可就是在豹園内住着呢,曾毅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去豹園,而且,還是直接違背了皇帝之前那不管是爲了遮掩還是爲了什麽所下的聖旨。
這裏面所透漏出來的意思,可是不少的。
這天該變了,風該起了,這一點,誰都清楚。
而且,變天就在今個。
所有人,都盯着豹園,自從曾毅進了豹園以後,京城的所有目光,就全都集中在了豹園,任誰都知道,豹園再有消息傳出的時候,怕就是這件事該有決斷的時候了。
“還以爲你生我氣了。”
豹園外,整個京城一片緊張,哪怕是内閣的幾位大學士,也是一顆心提了起來的,可是,豹園當中,曾毅和皇帝之間,卻是沒有絲毫緊張的氣氛。
正德笑呵呵的看着曾毅,不過,若是熟悉他的人,就會發現,正德的笑容是有些尴尬的,畢竟,在正德看來,他是對不住曾毅的。
不管如何,當初,他沒有徹底的相信曾毅,不管如何,當初,他沒有選擇抗住所有,雖說他是皇帝,他如何做,臣子不可能評價。
而且,正德的做法其實也沒錯,但是,在正德看來,他和曾毅,是兄弟,所以,他的做法錯了,哪怕是之後改了,那也是錯了。
“一切不是已經撥雲見日了嗎?”
曾毅笑着,卻是不在提之前的事情,有些事情,不提也罷,若是提了反倒是憑白多出一些麻煩。
而且,曾毅不認爲正德做錯了,正德做的其實也沒錯的。
“對,對。”
正德使勁點頭,嘿嘿笑着,一把拉着曾毅的胳膊:“走,走,前些日子劉瑾弄來不少好玩的東西,正好咱們一塊去瞧瞧。”
“今個,臣來豹園是有事的。”
曾毅笑着,微微搖了搖頭。
正德楞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就猜到了,你若是沒事,大清早的來豹園作甚?”
“是那幾個奸賊的事情吧。”
正德坐了下去,也招呼曾毅落座,臉上帶着一絲的惱怒之色:“依着朕說,這幾個奸賊就該千刀萬剮。”
“真是膽大包天了,什麽事情都敢做,若是不好好整治一番,日後,朝廷大臣都去學這,該當如何?”
這話,卻是正德的真心話,最初得知實情的時候,正德是想把這些人給千刀萬剮然後誅九族的。
“終究是朝廷大臣,不好牽扯過多。”
曾毅卻是歎了口氣,微微搖頭,道:“前幾日,京城遇刺的朝廷大臣已經不少了,且,都是守舊派一系的官員,雖是他們爲了滅口而自相殘殺,可,終究是朝廷大臣。”
“如今,卻是不好在全都牽連進去了,若不然,不知道民間會傳出什麽謠言來着。”
曾毅這話,說的是一個很實際的問題,若是那些個官員沒有遇刺,那,把他們千刀萬剮,誅九族,都成。
至多,落一個酷吏的名頭,可是,問題是現在他們都死了,還怎麽處置他們的家人?
若是這個時候,在追究他們的族人,那,指不定外界會怎麽傳,連死了的人都不放過?這也太沒人情了吧?
要知道,國法之外不外乎人情法理。
而且,這還隻是其中一個顧慮,綜合所有,那些已經遇刺了的官員,最好還是不要動他們的族人的好。
而且,根本不用擔心他們日後報複之類的,他們要報複,也該是去尋那守舊派如今的這位盟主或者是其的門人弟子。
這是所謂的冤有頭債有主。
這裏面,可是沒他曾毅什麽事情的,他曾毅沒有追究他們,那已經是給了他們天大的恩賜了。
“如今,還剩下的這三個官員,想來,劉公公應該和陛下提起過吧?”
曾毅笑眯眯的看着站在正德旁邊伺候的劉瑾,這次的案子,曾毅是沒瞞着劉瑾的,反正沒必要瞞着,而且,到了後來,這案子在他們三者之間,那幾乎都是透明的了,也不需要隐瞞。
“恩。”
正德點了點頭,臉上怒氣卻是越發的濃了:“該死的混賬東西。”
正德罵的,自然是那守舊派參與此事的官員了。
“全部誅族也就是了。”
曾毅的這個決定,說出來,卻是讓正德滿意的,這個決定,是昨個曾毅和内閣幾位大學士商量後最終的決定。
曾毅不怕這些官員的後人報複,内閣的幾位大學士也不怕他們報複。
但是,不怕他們報複,不代表就要從輕處置,不代表要給他們留情。
一直以來,曾毅斷案,幾乎都是隻懲首惡,對于從犯幾乎隻是略加懲罰,甚至隻讓他們吐出贓物也就是了。
可是,這件事,曾毅不能隻懲首惡。
這件事,明顯是栽贓陷害他曾毅的,是要他曾毅性命的,這是絕對不能夠容忍的事情,若是此事,曾毅還能忍着隻懲首惡,對于從犯隻是略加懲處或者是放了他們一馬,那,日後,可還了得?怕是多少人都要來沒事找曾毅的麻煩了。
反正隻懲首惡,隻要有人頂着也就是了。
所以,不管出于什麽原因,這三個官員,全都是誅族。
至于證據,當初這三個官員能給他曾毅栽贓證據,那,曾毅爲什麽不能給他們栽贓證據?
至于南京的那兩位,自然是不能少了的,不過,那兩人,卻是沒被曾毅算在守舊派的官員當中。
而且,那兩人,雖然不至于少了他們,但是,卻不是現在收拾他們,那兩個,曾毅留着還有别的用處。
至于爲那兩人開脫,自然簡單,守舊派設的局,讓那兩個官員故意發現了些不該看得到東西。
那兩個官員忠心可嘉,發現不對之後,直接上報朝廷,可是,卻奈何是中了奸賊的奸計。
所以,那兩個官員也是無大過的。
若不然,這樣都處置,日後,誰發現這等事情了,還敢上報朝廷?隻不過,這事,既無過,也無賞。
“都依着你吧。”
正德歎了口氣,這事情,原本就是曾毅是苦主,畢竟,這都是沖着曾毅去的,至于他自己,雖然被下面的臣子給算計了,可,比起曾毅來,正德還是自認這事曾毅比他更該算賬的。
“還有一事。”
曾毅笑眯眯的看着正德,道:“這事,怕是陛下聽了,會有些驚訝的。”
“不過,這事若是陛下有所責罰,臣願一力擔着,還請陛下勿要牽扯他人,這事,是臣的注意。”
曾毅這麽一說,正德就愣住了,不知道曾毅有什麽事情瞞着他的。
不過,正德仍舊是道:“你說,不論是什麽事,朕都不予追究。”
這話,正德既然說出來了,那就絕對能做到,而且,在曾毅還沒開口之前,先把這話說出,這意味着,正德對曾毅的信任。
“事關元輔劉閣老。”
曾毅笑眯眯的看着正德,道:“陛下也知道,臣善用詐病之術,如今,這卻是用在了劉閣老的身上。”
曾毅這話落地,正德當時就愣住了,曾毅話都這麽說了,若是正德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那才是怪了。
而旁邊的劉瑾,則是嘴角抽搐,心裏差一點就開始罵娘了,這是把天下人都給算計進去了啊。
“你這是玩的越來越大啊。”
正德沒有生氣,隻不過,卻是苦笑連連:“自己玩還不滿意,還帶着内閣首輔一起玩,可是把朕給害苦了。”
正德這話是沒錯的,劉健駕鶴西去,他也是有那麽幾天心情不好的。
“這也是爲了大局。”
曾毅笑眯眯的道:“臣在天牢當中,拜托獄卒打探外面的消息,得知閣老被人參奏,且,參奏他的禦史遇刺之後,就知道,這是有奸賊想要污蔑閣老。”
“臣就想出了這麽個計謀,讓獄卒給送了出來。”
曾毅之所以這麽說,是不想正德想那麽多,所以,就退給了獄卒的身上。
“那天牢的獄卒竟然如此?”
正德有些不能置信,不是他懷疑曾毅什麽,而是,天牢的獄卒若是如此,那對旁人是否也是如此?
“陛下可是忘了,臣身上還有一塊金牌内。”
曾毅笑着,道:“雖然在天牢當中,可是,這塊金牌,獄卒卻是不敢違背的。”
曾毅這麽一說,正德就了然了,也不在多問,曾毅就算是入獄了,可有金牌在,一個小小獄卒,焉有不聽令的?
或許别人入了天牢以後有金牌也無用,可是,對于曾毅的智商,正德卻是毫不懷疑那獄卒會聽命于他的金牌的。
“你這法子,下次可是别在瞞着朕了。”
正德眼中原本的無奈這一會的功夫,就成了興奮:“下次,提前告訴朕,咱們一起好好商量商量。”
曾毅楞了一下,随即就明白現在正德心裏在想什麽了,不由得無奈的點了點頭。
正德的想法其實很簡單,這是個貪玩的皇帝,所以,他隻是想着這麽做,能耍着不少人,其他的,倒是在沒那麽多的想法了。
“隻是,這次的事情,還要陛下您下一道聖旨。”
曾毅笑着,道:“隻有陛下您在聖旨裏言明,這事情,是您和首輔提前想到,然後,以此計策來緻使…………。”
“如此一來,元輔方才安然無恙,名聲無損。”
曾毅這個計策,當初其實最爲主要的,就是爲了保全劉健的名聲。
如今,隻要皇帝下旨,說明當初是皇帝和首輔兩人覺察到有奸人想要霍亂超綱雲雲,而那參奏劉健的禦史,隻不過是馬前卒。
爲了引出其身後的奸佞,皇帝于劉健定計等等。
隻要聖旨上是這麽說的,原本,看似劉健絕對不可能洗脫的一幹二淨的事情,卻是恰恰被劉健擺脫的一幹二淨。
可以說,曾毅的這個法子,是非常完美的法子。
“你這算計。”
正德笑着,搖了搖頭:“那守舊派的奸佞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曾毅雙眼眯在了一起:“臣就當陛下這是在稱贊臣了。”
“聖旨就由你親自拟定吧。”
正德看着曾毅,笑着道:“旁人若是拟定這道聖旨,怕是不能把你之前的心思給寫出來,你自己寫完,用玺也就是了。”
“這事,總算是了結了。”
正德卻是不準備在提這件事了,既然今個曾毅出現在這裏了,那,就意味着,這事情肯定要了結了,既然如此,幹嘛還提着不開心的事情?
“等明個,陪朕出去轉轉吧?”
正德笑着,這些日子,因爲曾毅的事情,他也是沒什麽心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