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雙眼眯在一起,臉上帶着一股的怒容,恨不得直接讓人把跟前賠笑的劉瑾給拖出去砍了。
“萬歲爺,這事,老奴也肯定是要掃您興的,可,您也要知道啊。”
劉瑾心裏也是挺無奈的,的确,他劉瑾是會拍馬屁,可是,有些奏折,他劉瑾也是必須要給皇帝看。
若是看了這奏折,或許現在會讓皇帝掃興,可是,不至于以後被提起了責怪,而且,若是他劉瑾真的除了拍馬屁外,在沒一點用處,分不清輕重緩急,那,他這位置,遲早是要被人搶走的。
聽了劉瑾的話,正德算是被噎住了,也不吭聲,就這麽瞪着劉瑾,若是旁的太監,怕是要被正德這眼神給吓住了。
可是劉瑾卻是無妨,他伺候正德這麽多年了,早就習慣了正德這眼神,仍舊是嘿嘿陪着笑臉:“萬歲爺,您就别吓唬老奴了,您怎麽可能因爲這事責怪老奴?”
“你啊。”
正德吸了口氣,無奈的瞪了劉瑾一眼:“快和曾大哥學會了,都會拿話來噎朕了。”
劉瑾聞言,嘿嘿笑着,卻是不在吭聲。
“劉健那老家夥,在世的時候,朕是讨厭他,不過,朕這讨厭,卻是讨厭他的啰嗦,沒事總喜歡谏言之類的。”
“可他的忠心,朕卻是知道的,也是爲了朝廷。”
“如今,卻被小人設計陷害,卻是……。”
正德歎了口氣,他也不傻,該知道的,其實也都知道的,所以,對于劉健,别看劉健在世的時候,他厭惡的很,可,劉健真死了,他卻也是傷心的。
若非如此,劉健死後,他也不會下令徹查此事了。
而且,如今,正德已經是認定了,劉健是被人有預謀的陷害了,甚至,旁人明知道劉健性格耿直,且年紀大了,得到此消息後,會氣出個好歹,這些,都在那算計劉健之人的預測當中。
當然,正德能有這想法,還要多虧了劉瑾在一旁不時的有意無意的說那麽幾句,提醒那麽幾句。
反正,如今曾毅和劉瑾也算是暫時達成了共識,那就是在收拾完守舊派之前,他們雙方是不會交手的。
對于曾毅的誠信,劉瑾自然是毫不懷疑的,根本不擔心曾毅會違反他自己說過的話。
而對于劉瑾自己,他巴不得曾毅不對他出手呢,所以,他也不可能主動沒事找抽。
所以,不管事情之前是誰做的,可最後,隻要是有罪的事情,肯定都是要推到守舊派的身上。
這其一,是要收拾守舊派的那些個官員,其二,自然是把自己身上的一些罪行等等,全都給借着這個機會給清理幹淨了,全讓守舊派這個替罪羊給單着了。
“爺,人死不能複生,若是劉大人知道您這想法,肯定也會欣慰的。”
劉瑾在旁邊勸解道:“若不然,您給他家人些封賞也就是了。”
劉瑾所謂的給劉健家人些封賞,自然是給他子孫後代一些封賞了,這話,有些不像是劉瑾說出來的,畢竟,劉瑾之前和劉健不對付的。
就連正德,也有些詫異的瞧着劉瑾:“朕記得,你雖和劉健同姓,可你們兩個,卻是極爲不對付的吧?”
“怎麽今個反倒是替劉健說起話來了?”
正德似笑非笑的敲着劉瑾:“該不會是有别的什麽心思吧?”
劉瑾撓了撓頭,道:“萬歲明鑒,老奴的确是和劉健不對付,可,人死如燈滅,劉健已然死了,且,正如陛下所說,劉健是個爲國爲民的臣子,老奴和他不對付,但是,老奴也佩服他。”
“老奴和劉健不對付,可,卻也不會爲難他的家人。”
“人都死了,老奴總不能和死人計較什麽吧?”
劉瑾的這番話,讓正德連連點頭:“不錯,不錯。”
“雖爲敵,可卻敬佩對方,你這老貨,倒是也明悟了不少。”
“這封賞一事,讓内閣去議了吧,趕緊決定了,然後下旨了。”
之所以正德如此說,是因爲劉健的老家不是京城的,還要扶靈回老家呢,朝廷這邊,總是要給劉健一個體面的。
“老奴記下了。”
劉瑾點頭,道:“陛下放心,這事,絕對辦得風風光光的。”
“在風光又能如何?”
正德微微搖了搖頭,苦笑着道:“人都已經死了,在怎麽風光也晚了。”
“守舊派那麽怎麽樣了?”
正德卻是轉口,不在提劉健的事情了,畢竟,人已經死了,在提那麽多,也是無用的。
“還是老樣子,鬧騰的厲害,真以爲沒人知道他們的所做所爲了。”
劉瑾冷笑,嘴角帶着一絲不屑,的确,如今,守舊派的行爲在他劉瑾和曾毅的眼中已經是明明白白徹徹底底的了,在沒有任何的掩蓋了。
“朕的臣子當中,倒是真有這等膽大包天的。”
正德臉上閃過一絲似笑非笑的容貌:“真以爲朕沒了證據,就不能動他了?”
有錦衣衛在,尤其是糅合了甯王麾下情報組織能力的錦衣衛的存在,朝廷當中,還真是少有什麽事情能夠瞞過錦衣衛的。
隻有錦衣衛不想聽的,但是,卻絕對沒有錦衣衛聽不到的,這話雖然自負,但是,用來形容如今的錦衣衛,卻是也不算誇大的。
至于天網,那是隻有曾毅一個人知道的組織,其更是吸取了如今錦衣衛的精華而組建的,不過,日後的成就,卻還是未知,畢竟,沒有成功的事情,沒人敢打包票的。
正德這話,卻也沒錯,他正德不是先帝,若是先帝在世,以先帝的脾氣,肯定是要證據十足才會動朝廷的大臣的。
這是先帝的脾氣,可是,他正德從來都是不守規矩的,反正他正德如今也沒有什麽賢德的名聲,有的,不過是頑劣,等等的一連串的名聲。
這一點,雖然旁人極力瞞着正德,可是,正德卻也知道的清楚。
所以,對于正德而言,隻要确定了哪個大臣的罪名,根本不需要證據,他一道聖旨,照樣能收拾了這個大臣。
而且,這事情,又不牽扯皇家,根本沒任何讓正德顧慮的。
之所以正德一直沒吭聲,那,就是如今這事情,在正德看來,還純粹是狗咬狗的階段。
都是守舊派内部的官員,隻不過,卻是其中一個,爲了自保,而要殺了其他幾個之前曾經聯手的官員進行滅口。
這種事情,正德不想管,也懶得管,甚至,在正德看來,那些個遇刺的官員,如此的結局,還算是便宜他們了。
若不然,真追究起來,他們陷害栽贓曾毅,反坐之,他們是要抄家滅族的。
可,如今他們遇刺了,怕是之後,曾毅也不會在追究他們的家人了,畢竟,人都死了,何苦去欺負那些孤兒寡母的。
“萬歲,那老家夥不過是自喻手段高明罷了,其實,在您跟前,什麽都不算的,您何苦爲此動怒?不值得。”
“您全當這是戲子在給您唱戲也就是了,多新鮮啊。”
劉瑾這麽一說,正德的臉色才稍微好轉了一些,畢竟,哪怕是什麽都不管的皇帝,可是,朝廷仍舊是他這個皇帝的,這天下,仍舊是他這個皇帝的。
一個臣子自喻聰明,在朝廷上掀起風浪來,這絕對不是任何一個皇帝願意看到的。
“曾大哥那邊,還不準備動手嗎?”
正德看着劉瑾,如今,曾毅仍舊不方便出府,當然,是不方便明着出來,可,正德也不方便去曾毅府上。
所以,有什麽事情,都是劉瑾代爲轉達的。
劉瑾苦笑,道:“曾大人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這事情,既然已經成這了,曾大人肯定是準備斬草除根了。”
“曾大人告訴老奴說,這戲啊,到現在,其實還不算精彩呢,隻不過是出來了一部分人員罷了,在等等,還有别的醜角跳出來唱戲呢。”
一聽劉瑾這話,正德就是更加的哭笑不得了。
“這是真拿朕的朝堂當成是戲園子了啊。”
不過,話雖然是這麽說的,可是,正德卻是沒有絲毫的怒色,畢竟,他和曾毅的關系在那擺着呢,若非是關系極好,在見到那些謀逆的證據以後,他就不會在相信曾毅了的。
“這還要在死幾個大臣啊?”
正德無奈的道:“可别把朕這朝廷給弄的空缺太多了。”
“不會,不會。”
劉瑾嘿嘿笑着,道:“據曾大人那邊的推測,其實,那老家夥要殺的,也沒幾個,等殺完了,也就利索了。”
“而且,曾大人那邊,也派人保護着其中幾個的,留作日後,當成是證人,所以,這刺殺的事情,就此,怕是也幾乎等于結束了。”
對于這件事,就算是劉瑾,也不敢說的太過保證了,畢竟,這事情他也不能夠肯定,這都是要看曾毅那邊怎麽算計了。
至于他劉瑾和東廠,在這次事情當中,也就是打打下手,然後,有好處可拿的時候,沖在第一位,抓緊時間恢複他自己的勢力,這才是最爲主要的,其餘的,都可以延後的。
畢竟,一旦這事情了結,曾毅很有可能要對他劉瑾動手,以他劉瑾如今的實力來說,根本就沒有和曾毅叫闆的東西。
唯一能夠依靠的,那就是皇帝的寵信,可,若是沒有的實力,單靠皇帝的寵信,這一點,明顯是不夠的。
所以,借着這個機會,恢複自己的實力,這才是最爲主要的。
“等事情了結了,朕誅他九族。”
正德聲音發冷,充斥着殺意,這話,自然是沖着那如今正在朝廷當中興風作浪的守舊派這個聯盟的盟主所說的。
也難怪正德會如此,哪個皇帝也不喜歡這樣的臣子出現,甚至,還把他這個皇帝給算計在裏面了。
這更是任何一個皇帝都不能夠容忍的。
隻能是皇帝算計臣子,哪有臣子算計皇帝的?這事情聽着不合理,但是,在這個君君臣臣的時代,這卻又是實情。
“到時候萬歲爺您把他千刀萬剮了都成。”
劉瑾嘿嘿笑着,道:“隻是爺您别在因此動怒了,不值得的,若是因此氣壞了龍體,可就不成了。”
如今正德還年少,可是,整天風花雪月,夜夜笙歌,雖然看不出有什麽,可,正德如今這個年紀,卻是每天都要服用太醫開的補藥了。
雖說隻是普通的補藥,可是,對于正德這個原本正是年少的身體來說,卻又大不相同了,如今的年紀,正德就這麽吃補藥,日後呢,年邁了以後,又該如何?
劉瑾雖然貪婪成性,貪财,貪權,可是,對于正德,劉瑾卻是一片忠心的。
“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正德搖了搖頭:“這朝堂上的事情,朕是沒能耐去管了,讓曾大哥幫朕管好了也就是了。”
說完這話,正德頓了一頓,道:“隻不過,這次的事情,卻是讓曾大哥受委屈了,等這事情了結,卻是要給曾大哥些補償的。”
“曾大人怕是不在意這些的。”
劉瑾小心的瞧着正德,從心裏,他肯定是不希望曾毅在得什麽好處了,畢竟,這事了結以後,指不定曾毅就要和他算賬了。
“這是朕的愧疚。”
正德瞪了劉瑾一眼,道:“你不明白的,若不然,朕心難安啊。”
“萬歲想給曾大人些什麽?不如讓老奴參詳參詳?”
劉瑾笑眯眯的道:“老奴和曾大人也算是親近,指不定,還能知道些曾大人的喜好。”
“你這老貨,是想知道朕到底給的什麽好處吧?”
正德笑罵了劉瑾一句,不過,卻也沒多想什麽,畢竟,在正德心裏,還真不知道這個大明朝他最信任的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已經破裂到無法愈合的地步了。
“不過,這事,朕卻是不能告訴你的。”
正德笑眯眯的瞧着劉瑾道:“這事,朕要好好琢磨琢磨,到時候,給你們一個驚喜。”
說完這話,正德自己先樂了起來,顯然,他的這個好處,有些别出心裁,怕是到時候,想讓人驚訝,才是真的。